评论：不要制定"捡枯枝违法"的法律

　　近日，郑州市召开职业乞讨人员救助工作座谈会，14个职能部门就《郑州市人民政府关于做好城市职业乞讨人员管理工作的意见(讨论稿)》进行了讨论。讨论稿提出，今后对职业乞丐每月进行一次集中救助行动。对不听劝阻者、幕后操纵利用未成年人行乞骗钱者以及反复接受救助的职业乞丐，公安机关依法处罚后，将护送其返乡。同时还建议市民不要向职业乞丐出租房屋。

　　笔者看到这则消息，立即想起了出现在一个半世纪以前的德国莱茵省议会《林木盗窃法》中关于捡拾枯枝行为视为与盗窃林木一样的盗窃行为的规定。郑州市政府对职业乞丐即将采取的措施与“捡枯枝违法”的规定有许多的相似之处。

　　《林木盗窃法》将捡枯枝的行为视为与盗窃林木一样的盗窃行为，并规定“凡白天采集野果食用而在取走时造成轻微损失的人，一律根据其地位和案情给以民事处分”。这遭到马克思的强烈质疑，马克思指出，林木占有者占有的是树木本身，而树木并不包括从它身上落下的树枝，捡枯枝与盗窃林木本质上是不同的两回事；捡拾枯枝是穷人的习惯性权利，而捡拾枯枝违法取消的是贫民阶级的习惯性权利，保护的是贵族的独占权。马克思的这些经典论述成为马克思主义法学思想的重要内容。

　　而郑州市政府拟将对职业乞丐采取的措施，很有点“捡拾枯枝违法”的味道。因为对于乞讨行为，即使是职业乞讨者，包括今年3月1日刚刚施行的《治安管理处罚法》在内的我国法律，仅把“胁迫、诱骗或者利用他人乞讨”和“反复纠缠、强行讨要或者以其他滋扰他人的方式乞讨”这些行为列为违法，并给予法律制裁，对不听劝阻及反复接受救助的职业乞讨行为，并没有规定为违法，也没有规定强制送其返乡。郑州市拟对上述职业乞丐，公安机关依法处罚后，将护送其返乡，显然是将职业乞讨行为定性为违法的。换句话来说，从公民口袋里偷钱是违法，从公民手中接受施舍也是违法，要受到政府的强制处置，这与“捡枯枝违法”如出一辙。这一方面否认了穷人乞讨的习惯性权利，另一方面扩大了法律规定的违法范围，显然不符合以人为本的执政理念和尊重保障人权的宪法原则。

　　至于不向职业乞丐出租房屋，更是政府角色的错位，既妨碍了乞讨人员的自由权，也干预了房屋所有人的房屋出租权。其实，在笔者看来，政府的这种措施只能制造乞讨人员与城市居民之间的情结对立，其结果可能把流浪人员逼上绝路，促使他们仇视城市、报复社会，最终影响和谐社会的建立。政府在进行社会管理时，千万不能忘记和谐的牌匾上必然写着“宽容”二字，因为宽容是和谐的重要基础。

　　近几年来，许多城市政府对流浪乞讨人员加强了规范，有些措施基本就是视流浪乞讨为违法，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强烈质疑，当然也有不少城市从善如流，没有出台限制乞讨的法律规范。笔者希望，在人权观念日益深入人心的今天，政府管理应当切实转变观念，请不要制定“捡枯枝违法”的法律，那将是文明的倒退，法治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