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恒久远

　　似乎也是约定俗成的事。婆婆拉着新婚媳妇的手，抖抖颤颤地摸出一枚做工精美、泛着陈旧光泽的首饰，语重心长地交到媳妇手心，咂摸着嘴说这是自家的传家宝。

　　适合做传家宝的东西，必是有升值潜能之物。书籍易朽绵缎易化，还是首饰来得实在些。晚上看书，读到古埃及法老木乃伊脸部轮廓一节，知道那也都是些金银宝石铸就的，法老们深信，千百年后，他们还要凭此面具回到自己最初的模样。可见有些东西是人类天生

　　往往在极不发达的年代，也能发现制造精美价值连城的首饰。许多时候，它们也并不是虚有其表，俄罗斯的珠宝彩蛋是工艺品，而古埃及人的首饰，多数时候，还为了镇邪。

　　于我，首饰也远不是美玉其外，败絮其内的。常常，我会像一棵树，枝丫径干间挂上若干首饰，一位朋友便取笑我干脆在身上开珠宝店算了。这位朋友厌恶佩戴任何首饰，她说，人是要自然美的，那些东西是累赘。其实除非你有天姿国色，沉鱼落雁之貌，否则，自然美这样的话，还是要悠着点儿的。腹有诗书气自华，那是靠了书这个附加物才美的；至于华贵雍容这些形容词，就离自然美更是远了，是要用物质打底，百年十年熏陶出来的气质。

　　佩戴首饰，也是出于一种自己的私心。最初是一种惊奇。那些冰冷坚硬的金银珠玉，经过工匠们的手细细雕刻，再用了九曲十八弯的心思，竟能变得如此柔情似水，光华耀耀。虽然平日里，藏于身服间，或是由于细小，就如满世界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上去也别无二致。一旦如这位妇人，幽暗的屋里，她懒懒地躺在床上，短镜头突然移至她的脚踝，可看见结实的脚裸上缠了一条细细的珀金链子，而白晰的二脚趾上，竟然箍着一枚珀金戒指。顿时，便有了一些“蓝田日暖玉生烟”的味道。

　　难怪迷恋首饰的多是些女人。它们精细、惟美，既浪漫，还不脱烟火气，是鲜花也是面包，暗合了女人们对事物审美的心理。婆婆媳妇，其实都是一样的命，无非为夫为家操劳，漫漫人生中，昏暗的夜里，拿出那枚沾满指纹与目光的首饰，抚摸，心里总还有些温暖的安慰。

　　而那些作家笔下的精明女人，似乎早已悟透了这一点。山盟海誓后，既便是跟了心爱的男人私奔，她们也要抱着一个秘密的匣子，那里面，装满了她们用生命打磨成的一件件精美昂贵的首饰。

　　■游利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