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袭景"之忧

　　万润龙作品集本月16日，浙江省文物监察总队就浙江缙云县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仙都摩崖题记石刻遭广东《大旗英雄传》剧组破坏一事结束现场调查。调查结论是：摩崖石刻遭受损毁程度为涂污，剧组进入全国文保单位拍摄未经报批，属于违法行为。

　　仙都风景区内有摩崖石刻109处，历代名家书法力作荟萃。被涂污的摩崖石刻“铁城”高约6米，每字3平方米左右，是明代书法家郝敬为彰显本地籍清官李键(号“铁城”)的高

　　2005年5月，由广东强视影业传媒有限公司等公司投资的《大旗英雄传》剧组到仙都风景区拍摄外景，嫌“铁城”摩崖石刻影响镜头效果，剧组用涂料喷盖住两个大字，并支付了2000元“清洗保证金”。拍摄结束后，剧组并未清洗，仙都景区在清洗涂料过程中摩崖石刻遭到腐蚀，字迹有所损伤。

　　此事经媒体披露后，剧组和景区互相指责。剧组称没有被告知石刻是文物，景区管理处方面称，“剧组称涂料可以清洗，并承诺拍好后会负责清洗”。

　　浙江省文物局的专家表示，文物保护的最大原则是保护其历史真实性。喷涂石刻属严重违法行为，并对石刻造成了伤害。国家文物局规定，在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拍摄影视作品必须向国家文物局申报，决不允许改变文物的原貌。而《大旗英雄传》到全国文保单位摩崖石刻进行拍摄并未进行事先申报。

　　近两年来，影视剧组破坏文物和国家自然保护区的事件屡有发生，先有《神雕》剧组在九寨沟景区拍摄时的破坏自然环境事件，再有电影《无极》剧组在云南香格里拉碧沽天池拍摄时破坏当地自然景观的事件，如今又有《大旗英雄传》剧组涂污全国重点文物的事件。除了这些被媒体披露的“袭景”事件外，记者相信还有更多的“袭景”事件尚未披露。

　　“袭景”事件为何屡屡发生？是什么缘由导致“袭景”事件的屡禁不绝？

　　笔者常驻的浙江是文物大省和生态大省，文物保护单位、国家级风景名胜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众多，因此也是海内外影视摄制组经常光顾的重点省份。

　　如果单纯地批评“影视袭景”，笔者认为有失偏颇，因为“影视袭景”是影视一方和景区一方组合的结果。如果景区管理部门将影视摄制组挡在景区门外，摄制组是难以进入景区拍摄的。而正是景区或所在地管理部门的揖手相迎，并给了摄制组一定的默许，才会有摄制组的放胆及与此关联的破坏。近年来，浙江至少有5个县打出了“影视经济”的牌，“拍一部影视，热一方旅游，兴一方经济”成为这些县旅游宣传和招商引资的口号。在这样的利益驱动下，地方管理部门视影视摄制组如财神，对摄制组百般迁就，不但任其在景区选择拍摄外景，而且搭建了许多与景区毫不相干的建筑物。一些“大牌”摄制组到景区拍摄，不但不用交纳景区使用费用，还能收取数量可观的“赞助费”。

　　但“袭景”事件的主要事主却是影视摄制组。《大旗英雄传》一位负责人在接受媒体采访称对文物的涂污“完全是无心之失”，引起了舆论的大肆批驳。但记者却认为此话倒是毫不搀假。这个“无心”，乃是无道德之心和责任之心。眼下的影视摄制组，不管是大牌导演还是青年导演，所率领摄制队伍的素质大多参差不齐，除了主要演员外，多数成员系临时招募。影视摄制人员的道德缺失和法制意识淡薄如今已经成为这支队伍的职业病。要让这样一支队伍在缺乏监管的情况下自觉遵守道德规范已是个难题，再要让他们遵守他们十分生疏的文物保护法、风景名胜区保护条例等一系列法律法规，更是近乎对牛弹琴。

　　导致“袭景”事件不断的还有管理体制上的漏洞。景区所在地的块状管理和文保、风景名胜保护部门的条状结构在中国始终是一对矛盾。几起“袭景”事件发生后，引起了中央政府职能部门的高度重视。今年5月9日，建设部副部长仇保兴在一次会议上严厉批评《无极》剧组使香格里拉碧沽天池自然景观造成破坏，3天后的5月12日，建设部发布了《关于严格限制在风景名胜区内进行影视拍摄等活动的通知》。在建设部之后，国家林业局新闻发言人曹清尧本月15日也明确表示，国家林业局已发出通知，禁止在自然保护区拍摄影视剧和举办演艺活动。本月11日，新华社发布消息，影片《无极》剧组被处以9万元罚款，香格里拉县分管副县长因负有领导责任被免职。

　　遗憾的是，垂直领导的中央政府职能部门无法在第一时间发现并查处“袭景”事件。如果不是事情闹大了，如果没有“个别”地方干部的仗义执言和媒体的披露，影视摄制组的“袭景”事件不可能“下情上达”，因为地方政府需要的是增加游客和发展地方经济，而资源遭到破坏并不会纳入政绩考核，他们对文物、文化、景观等公共资源的认知等同于旅游资源，因此只重视利用，特别是商业性利用。要让地方政府将“袭景”的摄制组挡在门外或在“袭景”事件发生后下情上达让中央政府来追究自己的责任，这也是不可能的。这种条块分割的管理体制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监管效率低下和无法进行防范性监管。有专家曾经提出建议，应该弱化地方政府与资源管理经营单位间的利益关联，增强后者对地方政府的独立性。这一建议的实施估计会很久远，却是一条必经之路，也是国际惯例。

　　据了解，《大旗英雄传》总制片人游建鸣已经向浙江省文物局等有关部门作了道歉。而浙江省文物监察总队总队长吕可平表示，剧组既然已经违法，光道歉是不够的，剧组必须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并负责赔偿文物遭受的损失。笔者将关注这一“袭景”事件的处理结果，更会关注根本消除“袭景”事件的管理体制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