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人去了

　　死亡并不是一件只意味着哭泣的悲剧。

　　巷子里有一位老太太去世了，如果不是巷道摆放着许多花圈，我还真不知道有一场丧事发生。

　　老人是无疾而终的，几年前与她路遇时，她还能移动碎步寻找阳光，偶尔佝偻着身

　　她的目光混沌，表情平静，无悲无喜，无欲无求，是那种生命力慢慢流失的感觉，就像池塘里的水一点一点地放着，直至干涸。这个过程自然而缓慢，没有突然的溃漏引发痛苦。老人平静地坐着，对身边依旧蓬勃的世界置若罔闻，欢笑、尖叫、吵闹、哭泣……与她没有关系，她的目光不再留恋这个世界，而到达了另外的世界，一个平静的世界。

　　她终于平静地去了，所有和老人有关系的生者会聚一堂，没有哭泣，没有恐惧，这不是一件悲剧，倒像是为出远门的老太太盛筵送行，欢乐甚于悲伤。

　　老人的女儿爽朗干练，此时也不例外。她热情地招呼前来吊唁的宾客，端茶倒水，嘘寒问暖。同客人交流老人临终的岁月，绝没有肝肠寸断的悲伤，反而不时在聊天中开怀大笑。来往的宾客似乎也不在意身旁的灵柩，吆喝声此起彼伏，小孩子进进出出，在地上寻找未燃放的爆竹。唯一安静的似乎只有躺在透明棺柩里的老人，她的遗像端放在棺柩前，超然凝望着。

　　于是想起两千多年前的记载：一个女人去了，她的丈夫盘腿而坐，鼓盆而歌，这个惊世骇俗的男人叫庄子。现在，我相信那不是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