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水果摊

　　一对年轻夫妇，在楼下摆了个水果摊，天刚亮就支出摊来，晚上近10时收摊。五岁的幼女，摊前摊后绕膝承欢，生动着他们的生活。他们的衣着，绝不光鲜，但收拾得干净妥帖。手脚粗大的女主人，能变着花样做出各种面食来，每次路过，她都要胸无城府地招呼我们尝一口。更多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守着一张小桌，哧溜溜吃着面条，很享受美味佳肴的样子。那间十来个平方米的屋子，潮湿狭小，冬冷夏热，然而，亲情融融，果香四溢，充满了温馨。

　　偶尔，我上网到后半夜，水果店的卷闸门哐啷一声拉起。寂静的夜，开门声尤其响亮。看电脑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时。那是男主人开着三轮拖拉机去40公里外进货。

　　我家厨房的窗口，正对着他们的水果摊，抬眼间，常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他们的一分一厘，都来之不易。那时，我理解了锱铢必较的必要，就怀了同情，常去照顾他们一份生意，顺便，还要拉拉家常。六岁的儿子，和他家幼女玩得甚欢。

　　我去买水果时，常会得到类似这样的招待：“苹果两块五一斤，给你嘛，算两块一斤！”……很多次，交易之后，他们顺手把桃儿梨儿什么的塞到儿子手里，然后理直气壮地将我的婉拒逼退：这可是生意之外的，给小孩吃的嘛！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带着孩子去买水果了。

　　把这事说给母亲听，她笑着说：“这些做小生意的跟熟人都这么说！其实哪有便宜啊？能给足分量就已经不错了！”想想也是，就多了一个心眼。偶尔，也去别家买水果，一问价钱，确实是小夫妻那里便宜，心里便像落下了一块石头。邻居们闲聊的时候，我又发现，我家买水果的价钱居然也便宜于其他邻人。原来，那些客气话，不是说说而已的。除了感动，便有一份羞愧衍生开来，为自己的小人之心。

　　应是那些生意之外的闲聊，双方儿女的玩耍，使他们觉得我们一家尊重、信任他们。于是，他们视我们为亲邻。平凡、朴实如他们，灵魂高贵，是该我仰望才是的。那些猜疑，连同一厢情愿的同情，都是多么的可耻。

　　再不敢问为什么卖给我们的水果那么便宜。哪怕是再曲径通幽的相问，都是对他们的亵渎。此刻，我耳边又回荡起了那句话：这可是生意之外的……

　　是的，这世间还有很多交往，是交易之外，利益之外的。正是它们，使得尘世更加温暖与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