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包裹的母亲

　　■文/王晓

　　去邮局寄书，自己的散文集，50本，装了一纸箱，朋友说帮的是小忙，心里已盈满感激。刚到邮局，电话又追过来：寄包裹，这样便宜。

　　邮局里的姐姐妹妹都是熟悉的，递我包裹单时不忘聊几句闲话。我边说边填，三下

　　她不低头，里面的人一样能听到她讲话，有小喇叭呢。一看就是很少同邮局打交道的。里面的工作人员说：“按规定我们不能帮你填。”时近中午，邮局除了我，没其他顾客。可能还因为刚才听里面的姐姐妹妹喊我老师，老妇人请我代她填一下。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说地址在这。我对着纸条往汇款单上填，老妇人眼睛盯着纸条，嘴里在念纸条上的内容：“上海市闵行区……”我奇怪，不是说她不识字吗？怎么一字不错个个认得？反正已经填了，索性帮她填好。填到收件人电话一栏，纸条上没有，我问老人：“收包裹人有电话吗？”老妇人连连点头：“有，有，有，139……”那一刻我明白，老妇人确实不识字，她记纸上的内容。

　　汇款单有两张，第二张只是复制一下第一张，我有空问老两句：“寄给儿女？”因为收件人有一个花一样的名字：黄玉芳。“是的，儿子和媳妇都在上海打工。”老人因为信任，很健谈。“做什么活儿？”看老人的地址是仪征老城区有名的大码头，我想知道新一代大码头人漂到大上海做什么营生。“一个理发，一个装空调。”都是我们身边打工仔常做的活。“收入怎么样？”“比在家好得多。”老妇人很欣慰。

　　是啊，这个社会从来不会拒绝勤劳和吃苦。只要有这样的干劲，大上海也能站得住。

　　我把老妇人的包裹单递给工作人员，顺手拿回我的回执，正要走，老妇人喊住我，从我手上抽回刚才给我写地址的纸条，她说下回还用呢。我相信，即使下回纸片丢了，老妇人的包裹依然能寄到儿女手里，那地址已经刻在老人心里。

　　一直忙着填单子，都没认真看一看老妇人的脸，走出邮局大门，我又回头，只看到老妇人的背影，那个背影再普通不过，就像你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