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界：寻找走出“八个山头”之路

　　长征改变中国·俄界会议

　　记者重走长征路(14)

　　大型系列报道题名：蔡东士

　　总策划：杨兴锋总指挥：王垂林

　　重走长征路喜愿传中国

　　主办单位：南方日报战士报广东中旅广东双喜

　　历史背景

　　史载，1935年8月下旬，右路军(以红一方面军为主力组成)走出草地，到达四川省北部若尔盖县巴西村一带，并发动了著名的包座战役，消灭胡宗南守敌一个团和援敌一个师，为红军北进甘肃创造了极好时机。但是，张国焘却擅自强令左路军(以四方面军为主力组成)南下，并背着中央给右路军政委陈昌浩发了率右路军南下的密电。在右路军参谋长叶剑英得到消息后，为避免红军内部发生冲突，毛泽东、周恩来、张闻天等中央领导断然决定，率领以红一方面军主力组成的一、三军团和军委纵队8000余人，迅速脱离巴西险区，先行北上，向甘肃境内挺进。

　　1935年9月11日，党中央率领三军团和中央委直属队，抵达俄界，与早已等在俄界的一军团军团长林彪、政委聂荣臻等会合。

　　翌日，中央政治局召开紧急会议，毛泽东在会上作了《关于与四方面军领导者的争论及今后战略方针》的报告，公开批判了张国焘的反党分裂活动和军阀主义倾向，讨论了北上的任务和到达甘南后的方针，确定用游击战争来打通国际联系。

　　从四川松潘县到甘肃迭部县其实只有300多公里，直线距离更是不足80公里，但我们星夜兼程还是花了整整10个小时，因为这一段基本没有好路，有些地方甚至没路。这正印证了古人所云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1935年8月，刚刚走出雪山、草地的红军，就是从川北这段断头路上杀向迭部俄界才得以小憩的。

　　俄界意为“八个山头”，当地经济发展最大的瓶颈就是没有一条像样的路，相应就没有繁忙的车流和人流，自然也就不会有发达的物流。

　　寻找长征故事

　　红军是“束马”不是“扎马”

　　如若不是71年前的那场知名会议，俄界恐既难以为外人所知，也难以为外人所寻。

　　俄界是藏语的音译，意为“八个山头”，现名高吉。这里的村落坐北朝南，依山傍水，具有浓郁藏族风格的山寨搭板房依山势不规则分布成三四层。当年红军司令部和毛泽东的居室，以及会议召开的木楼保存完整。

　　我们走进会议室，那里居然还摆放着周恩来在长征途中曾用过的一副担架。在这场决定红军前进方向的会议里，周恩来因为受伤而未参加。就是那个会议作出的一系列战略决议，直接关系到了红色中国的进程。

　　70岁的那秀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向我们追忆起了母亲经历过的那个年代。据后来人说，中央红军来到村子里的那一年，他刚出生，母亲抱着他看见了红军在河边那棵杨树下开会的情景。母亲告诉他，红军到来之前，当地反动派宣扬红军是“扎马”(藏语，意为“吃小孩的人”)，红军到来时，村民们躲藏在山林里，一位年老有病的老奶奶留在了村子。红军来到村子后，给老奶奶治好了病不说，还把老人的被子拆洗干净，并留下了许多钱。逐渐地，他们发现红军是“束马”(藏语，意为“保护人民的人”)，是解放藏族同胞的人民军队，当地少数民族群众以少有的热情欢迎红军。

　　藏民收留小红军做儿子

　　1935年9月11日，中央红军北进到达迭部县俄界村。经过雪山和草地的困顿，红军来到这里时，已是疲惫不堪，在这个少数民族聚居区，红军战士得到了藏族同胞的充分给养和悉心保护。在俄界会议所在的旺藏乡茨日那村，由于伤病等原因一共留下了三位小红军。这三位小红军在这里学会了藏语、藏俗，并结婚生子。

　　我们决定去寻找那几个老红军。

　　来到老红军肖光胜家时，87岁的老人正坐在门口的石凳上悠闲地把弄手中的藏具，眼睛紧盯着数百米远的山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原籍湖南永顺的他现在早已完全融入了藏民的生活，采访中都是用藏语表达。

　　老人说，当年过草地时，口粮吃完了，拔草根吃，很多人都因此得了肠胃病。他当时只有17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因为胃病犯了疼得厉害，就在俄界掉了队，躺在山沟里昏睡了两天，后来43岁的藏汉将他带回家，收留他做儿子。肖光胜先后两次成家，目前政府每月给他500元生活费，与老伴的晚年生活还算安详。

　　站在村子中央，眺望四周，青山巍峨，古木参天，经幡猎猎，一种感动陡然从心底深处升腾。早些年，村里组织群众购买了20多辆大卡车，向山外拉运木材；8年前，随着国家天然林保护工程的启动，封山育林，禁止放牧，俄界人不得不改变致富道路。

　　在俄界采访的时候，一位穿着超级女生服装的藏族姑娘经过，对我们喜欢哪位超女的提问笑而不答，只表示她很喜欢看超女。而在赤日那毛主席故居，七八个小孩聚在一起玩水，不知首都即为北京，却晓篮球看姚明，“赛跑”靠刘翔。

　　追问现状之变

　　赵家父子的渴望:修条好路快致富

　　带我们进入迭部县的司机叫赵永康。

　　赵永康和18岁的大儿子都是开车的，16岁的小儿子还在读初中，妻子主要负责家务和基本农活。赵永康说，他的货车一次可拉8头牦牛，天公作美不下雨雪路好走时，3天就可以在若尔盖与松潘之间跑一个来回，一头牦牛可以赚200多元，除去油费护理费一月大概可赚3000多元，而小赵每月也可赚3000元左右，所以赵家在村里家境较为殷实。

　　父亲给他取名时就希望能够永远健康就行，可他一直教育两个儿子，要勤劳致富。老赵告诉我们，父子俩的最大渴望是早日有条高等级的公路，这样致富就更有奔头。

　　迭部人的自豪:凿个山洞连通九寨沟

　　赵永康父子的渴望很快可以实现一部分，一条可以通到甘肃、青海、西藏的213国道正在修建，很多吊车和泥头车正在掌灯夜战。赵永康说，等到213国道修好后，车速每小时可加快12公里左右，这就意味着他每个月可以多跑好多趟牦牛生意。

　　但至少目前，老赵还得在老路上跑上一段时间。老路建于上世纪60年代，加之历年来养护经费有限，路况差，汛期水毁严重。

　　县委宣传部部长王永红说，迭部拥有丰富的旅游资源和水电资源，但这一切没有路的保障而深埋山中。

　　但王永红向我们传递了一个让迭部人引以为豪的消息，国家发改委已经立项，由甘肃省交通厅和四川省交通厅共同承建的交通项目将于今年破土动工，届时将在岷山山脉凿山开路，将两地之间的距离缩短至30公里左右。“对于迭部人来说，这可不亚于愚公移掉横亘眼前的大山的喜悦。”王永红用一种略带煽情的语气说。

　　记者手记

　　好想有条路

　　漂泊他乡后，才真正明白没家的人对家的渴求。到了川北甘南，才知道人对路的渴望。

　　“蜀道难”，我们日夜兼程的山路，腰杆子几被颠断不说，还要在深山中面临“鬼哭狼嚎”和“泥石俱下”的恐慌，也算真正体会到“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红军长征的艰苦和伟大，其实无需我在此赘言，而且当年的红军面对国民党的围追堵截选择“无路”的川北甘南也只是策中之策。但对生长在这里的农牧民来说，“无路”可走，“无路”致富，实在是一件让人心忧的状况。

　　采访中，无论是川北的赵家父子，还是迭部的父母官，他们都或明或暗地表达了一个在发达地区看似简单得无以复加的心愿:好想有条路。

　　漂泊的人好想有个家，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川北甘南人好想有条路，不需要太高的等级，能够时速30公里就好。

　　而我们也希望，在长征胜利75周年或80周年去重走长征路时，不用为赶颠簸的山路而日夜兼程，因没有班车而咫尺天涯。毕竟，长征战胜艰苦的精神需要代代相传，但艰苦本身还是少传几代为好。

　　车队行程

　　慰问灾民遭婉拒

　　本报讯(特派记者/姜玉龙战士报特派记者/吴志帆唐安华通讯员/王坚发)重走长征路车队经过前天的休整，长途奔波的辛劳得到初步缓解。在一场秋雨带来的寒意中，昨天车队离开川北崇山峻岭，向红军三大主力会师地的甘肃继续挺进。出九寨，走临江，车队于下午抵达位于陇南的武都。

　　在临江，我们“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这里刚刚遭遇了5级地震的袭击，路边是成排成排标着“救灾”字样的帐篷。我们找到了临江乡副书记，希望能够慰问下受灾的群众。这位副书记马上找来村支书，一番紧张商议之后，却让人吃惊地婉拒了我们的好意。村支书紧握我们的手面露愧色地说:“有些受灾的群众已经搬回山里住了，如果给这个捐了没给别人捐，有些人可能就会有意见，我们的工作就很难做。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但还是算了吧！”

　　穿越崎岖的盘山路，傍晚时分车队终于抵达有“花椒之乡”美誉的武都。接着，车队将奔赴兰州；至此，出行前我们所担心的所有险峻的路段均已安全通过。

　　专题撰文/摄影本报特派记者王小海周虎城

　　图：

　　在迭部，关于“路”的标语牌十分显眼。

　　本报记者采访老红军，他当年被藏民收养，旁是他的藏族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