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司机与黄包车夫

　　那天听到一个人在抱怨出租司机傲慢，说开了个小车，其实跟旧社会的黄包车夫有哪样区别嘛！这人老，他可能是坐过黄包车的。旁边有人说，司机绕了点路，还满有理由，让人很不舒服。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黄包车和出租车的联系，想想很有趣。可不是，两种车本质上是一样的：你出钱，我送你走。

　　但黄包车夫明显的要卑微一些。譬如他要搀扶乘客，还要替乘客提东西上楼什么的，点头哈腰的时候也不少。

　　出租司机很少有那样的。说他们傲慢不准确，但有几分冷漠倒是真的。这两种车夫做派上的区别，自然是有原因的。黄包车夫是纯粹的出人力，流臭汗，显然地位很低。出租司机毕竟是掌握着一个机器，间接出力，形象观感上也雅致得多。再说，黄包车小，转弯抹角，也容易靠在别人门前；出租车不可能那样，甚至多停一会都不行，要出租司机去拎包是不可想象的。

　　但这些原因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我想，其实在于收费。黄包车夫是可以凭借自己的良好服务多挣几个钱的。先生小姐高兴了，说拿去吧，不用找补了，这种事情常常有的。但出租车是计程车，打表付钱的，不大可能你态度好就多给。讨好也没有用处时，谁还点头哈腰呢？实际上，出租司机的冷漠，要比黄包车夫的殷勤正常得多。那种殷勤里，往往藏着阴险的暗示，多少有点心理施压的。抗不住的乘客，就得并不情愿地多给点钱。

　　但是黄包车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绕路。正因为它无表可打，绕了也是白绕，更何况是一脚板一脚板地跑。谁见过黄包车夫跟出租车一样故意绕路的？

　　说到这里我明白了，那人的抱怨，实际上是冲绕路去的。乘客与出租司机的第一矛盾，就是线路。其实双方都想省：一个想省里程，一个想省时间。所以稍微有一点堵，司机就想另外绕，双方弄得不愉快。其实说穿了，都是冲一个字去的：钱。

　　要说呢，趋利避害，人之本能。司机逃堵，可以理解。理论上司机应该听从乘客的，但乘客若能大度一点——绕得只要不过分，就不要计较。

　　说到这里明白了吧？这就是现在越来越为社会接受的“底线”之说。诸君只要细心一点，就会发现，你只要同意了另走一条路，司机是很感激的。有的要说一声谢谢，有的虽不吭声，从背影都能看出他的高兴。他高兴，你也轻松啊。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人的情绪是互相影响的。现在大家都注意到了一种东西，就是心情。对生活的评价，心情成了第一标准。极端的说法是有钱不如有健康，有健康不如有好心情。那么好心情从哪里来？就靠使劲在内心调节？好心情还得靠自己来创造，譬如——多花了两三块钱，买了个皆大欢喜，多便宜啊！

　　莫怀戚

　　网络编辑：甘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