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孩子那样爱

　　韩浩月

　　如果爱一个人爱得深了，会不自觉地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我说的通常这是指女人爱男人。那反过来男人爱女人爱得深了呢？这个事情我没做过调查，不过综合各方面的信息，应该是把她当做女儿来疼爱吧。无论孩子还是女儿，情到深处，便返璞归真，像回到青梅竹马的年代，有水乳交融般的相濡以沫，有一时阴雨一时晴的呕气逗乐——像对孩子那样相

　　我喜欢的一位作家王小波，他的作品睿智风趣幽默，他的情感也宛如孩童般纯真。他和李银河之间的爱情，就像一对孩子在玩着永远不会结束的游戏。有孩子一样的童心，才会把爱情当做上天赐予的一件礼物，结婚多年以后，王小波依然会写出情窦初开般的文字。他写“我和你好像两个小孩子，围着一个神秘的果酱罐，一点一点地尝它，看看里面有多少甜。”他在每封给李银河致信的开头都会带着几分想念几分戏谑地说：“你好哇，李银河……”

　　在阅读王小波的情书选的时候，我常常心怀不平，李银河对待王小波的感情是没有王小波对待她热烈的，在李银河怀念王小波的文字里，总感觉她的理性和冷静有些辜负了王小波的热切和依赖。他像一个孩子一样依赖着李银河，他的感情世界充满着童真和幻想，他应该得到同样的回报，而年轻时的李银河却是和每个喜欢折腾追求者的女孩子那样，把给他的糖果高高地举在手上——或许正因如此，游戏才更有趣味？

　　几天前，我在报纸上看到国外一对结婚60周年的夫妇，讲述他们相爱终生的爱情保鲜秘诀：每天吵一次架。这个秘诀看上去匪夷所思，多少夫妻因为口头纷争导致劳燕分飞，吵架正是其中的罪魁祸首，能把吵架作为促进夫妻感情的添加剂，这个办法着实新鲜。这对吵了60年的夫妇一定有着孩子一样的性格，可以想像，他们是把吵架作为一种亲密的交流方式来进行的，做饭的时候吵，吵到最后他们找到了彼此都喜欢的口味，争抢电视频道的时候吵，吵到最后他们有了共同喜欢的节目，因为一点琐事吵，吵着吵着站在屋子中央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中国人在谈到夫妻和谐的时候喜欢用一个形容词，“相敬如宾”。这个词在古代可能有着特殊的象征意义，古人可能也会以此为标准，呈现给世人一种夫唱妻随的景象。但放到现代社会，这个词早就行不通了，如果两口子真像宾客那样相互敬重，恐怕就是分手的表象，离走上陌路不远了。我知道有很多感情不错的小夫妻，在日常相处时，完全就像孩子那样任性，不用担心他们的任性会过了火，他们自有自己的原则，像一对玩过家家的孩子，闹掰了可以从头再来，玩崩了可以握手言和，因为他们知道，好玩的游戏需要两个人的参与，缺少了任何一方，剩下的那个人都会形单影只。

　　年轻人如果早日认识到像对孩子那样相爱，对于他们的一生绝对是有益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亲情之外，没有什么能比两个人像雌鸟、雄鸟那样藏在窝里窃声私语更为感人的了。如果中年人能像孩子那样相爱，说明他们懂得了爱情的真谛。这说明繁忙的奔劳没能使他们的心变得疲惫无助，每日看着熟悉的面孔在身边醒来没能让他们的心变得冷漠无情。他（她）知道，他（她）是自己的伙伴，上帝所说的身体与肋骨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