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报记者连线当事人听他们细说 6年前马兰为什么离开舞台

　　本报记者 王虹

　　“为救李郎我离家园，谁料皇榜我中状元。”提起黄梅戏《女驸马》，人们都不会忘记一个名字———马兰。然而，这位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红极国内外的黄梅戏演员，六年前突然从舞台上消失了。

　　22日，著名学者、马兰的丈夫余秋雨的博客上发表了一篇署名“马兰观众联谊会法律顾问王涛”的文章，文中作者自称代表全国观众替遭受不公正待遇的马兰向安徽省黄梅戏剧院讨个公道。24日，安徽省黄梅戏剧院对此事进行回应。对于“马兰事件”，双方各执一词。

　　25日，本报记者连线余秋雨的助理金克林和安徽省黄梅戏剧院副院长丁普生，听他们讲述了个中原委。

　　“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不让马兰演黄梅戏”

　　8月13日，《华西都市报》一报道称，著名学者、马兰的丈夫余秋雨在接受采访时为妻子马兰打抱不平：“我都不知道有人为什么不让马兰演黄梅戏。马兰一直没有终断自己的艺术理想，但是她原来的工作环境当中出现了一些对她很不公平的因素。好多人认为她是和我结婚后才离开黄梅戏舞台的，这完全是个大误会，其实我曾不断地鼓励她继续演出。”报道中同时也刊登了马兰所在的安徽省黄梅戏剧院院长蒋建国对此说法的回应。蒋建国说：“马兰现在仍属于安徽省黄梅戏剧院演员，她对安徽省黄梅戏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马兰的干部人事档案我们都还为她保留在团里，每月还发工资给她。这几年，适合马兰主演的黄梅戏的新戏太少，加上年轻人多，所以把机会给了年轻人。说我们对马兰不公正？公不公正群众自有评论。这是余秋雨个人所说的话，我不敢评论什么。马兰在这里面的原因，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比较复杂！我不愿说。”

　　今年44岁的马兰属于安徽省黄梅戏剧院演员，现为中国戏剧家协会理事、安徽剧协名誉主席、安徽省黄梅戏剧院名誉副院长。1987年被评为国家一级演员，1992年7月起享受政府特殊贡献津贴。那么，当年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马兰离开了黄梅戏舞台呢？对于几个焦点问题，事件中涉及的各方人士说法不一，令此事在闹得沸沸扬扬之际又陷入口舌之战。

　　蒋建国挤走马兰，扣压人事档案

　　8月22日余秋雨在新浪的博客上发表了署名“马兰观众联谊会律师顾问：王涛的一则声明”一时激起轩然大波。8月23日余秋雨的助理金克林表示，博客中的文章可以代表余秋雨本人的态度。同日，马兰在新浪网开出自己的博客，并在博客上贴出了同一则声明。

　　王涛称，这几年不让马兰演出的原因并不是机会给了年轻人，许多戏的主角是与马兰同岁的蒋建国和比马兰年龄大的吴亚玲。马兰被迫离开后不得不到外地生活，必须办理人事调动手续，曾先后于2001年7月2日、2002年4月11日、2002年5月20日和2003年6月13日多次递交过请调报告，要求立即停发工资、转出人事档案，但人事档案却一直被扣留，使马兰无法进入其他的文艺团体，也无法申请到演出证，更不可能解决医疗、社保问题。而且蒋建国等人还采用了单方面强行“发工资”的手法。马兰从来没有去领过这种“工资”，估计他们可能暗暗地打入了某个账号，却从来没有通知过马兰。

　　同时，蒋建国等人把六年前马兰被迫离开安徽的理由，说成是“马兰两三个月都在上海”。事实是，余秋雨先生在和马兰结婚后，考虑到马兰的工作离不开剧院，就辞去了在上海的全部重要职务，担任合肥中国科技大学兼职教授，已在合肥定居，居所名为“兰室雨轩”，很多报刊都报道过。当时马兰带领剧院在全国各地演出，每年多达二百多场。她本人常常演到当场晕倒在台上，或白天在病床上打吊瓶、晚上继续演出的地步。为此，国家文化部根据各地观众反映还专门发过文件，要求安徽方面注意马兰过度劳累的问题。但就在这时，剧院中有的负责人到处散布谣言说马兰不可能留在安徽，要到上海去了。在这种不断重复的虚假舆论下，马兰的一切实际职务和荣誉职务都一点点被拿掉。与世无争的马兰，不想卷入权力斗争，只能悄然离开。

　　此篇文章发出后，引来全国网友和读者对蒋建国等人的一片骂声。而安徽黄梅戏剧院院长蒋建国在此前接受某媒体采访被问到是否将对文章中的观点进行回应时表示：“没必要，不值得。”

　　安徽没人愿意让马兰走

　　安徽省剧协副主席、剧作家侯露对于马兰是因为“不想卷入权力斗争”而“被迫”离开安徽这一说法表示困惑：“当时马兰和蒋建国都是剧院的副院长，他们之间有什么权力之争？我了解的马兰是个很超然的人，把名利看得很淡，怎么会卷入什么‘权力之争’呢？”同时，侯露认为之所以这些年剧院一直没有安排马兰演戏是“双方的事”，马兰长期不在安徽，根本不去剧院，没有演戏也很正常。马兰现在与大家都几乎不联系。

　　“马兰是剧院的副院长不是普通演员，她的人事档案在安徽省文化厅并不在剧院。剧院是没有权力决定马兰去留的，如果马兰有请调报告交到剧院，剧院也会马上交给上级主管部门的。”侯露说，即使马兰所在的安徽省黄梅戏剧院真的不让马兰演戏，马兰作为一个著名演员想唱戏的话还是可以获得很多机会，“如果真的想回来演戏，名角要跨团甚至跨剧种参加演出也是很容易的。”侯露表示，安徽没人愿意让马兰走，大家都希望能留住她，希望她能回来。

　　8月25日，记者联系到了安徽省文化厅人事处工作人员郑先生，其在电话中证实：“马兰的人事档案确实在安徽省文化厅。”

　　马兰不听话？

　　事件发生后，安徽省黄梅戏剧院的很多剧院职工在谈到马兰离开舞台一事时都讳莫如深。一位从事舞台美术的职工说：“马兰在的时候，剧院不管到海内外任何地方都大受欢迎。现在我们到任何地方去演出，接待方总是非常失望地问：马兰怎么没有来？如果早知道马兰不来，他们一定不邀请了。到国外，在机场就受到质问：马兰在哪里？我们剧院的负责人总是含糊其辞地说：她临时有事，对不起……”

　　那么，凭着蒋建国、吴亚玲夫妇，能把马兰这样一位大艺术家挤走吗？面对这个最敏感的问题，三位中年演员透露了更深层的原因。他们说：“是比剧院更高层的领导对马兰产生了意见，蒋建国他们就有恃无恐地采取了一系列行动。近十几年来，外地一些领导，喜欢到黄山来开会，游完了黄山就想听黄梅戏，而且一定点名要马兰去表演。这样的频率越来越高，严重影响了马兰的正常艺术探索，因此她后来不得不婉拒，这使个别领导觉得丢了自己的面子。有一年，马兰不辞辛劳地带着剧团在全国巡演，但有的领导却在一次会上批评她不想演出。剧院的职工一开始很奇怪，觉得马兰天天在演，怎么不想演？后来一想，她与余秋雨先生早已结婚，也许迟早会去上海，因此就半信半疑地接受了。其实，这完全是马兰不想为那些到黄山开会的干部演出引起的谣传。”

　　一位与马兰同年的演员说：“他们对马兰的排斥是不露痕迹的。先是说她可能要到上海去了，接着说她已经到上海去了（其实当时她与余先生一直住在合肥），既然到上海去了，就把她作为离开者处理，十五年的全国人大代表资格被去掉了，连在省剧协的位置甚至也没有了，连她担任多年的剧院领导职位也被悄悄取消。在一次剧院历史展览中，马兰的名字竟然排到了一般职工之后的其他类，与清洁工放在一起。”

　　剧院反驳网上的“真相”

　　25日上午，记者电话联系安徽省黄梅戏剧院院长蒋建国时，剧院一工作人员称，蒋院长正在排练，现在剧院采访的事归丁普生副院长管。

　　丁普生在电话中说：“许多人看到了我24日晚上贴到网上的《如鲠在喉一吐为快———对王涛律师谈“马兰离开安徽的真相”的回应》的文章，我在写完文章后给马兰打了电话，告诉她针对网上的说法写了一个回应。马兰当时询问我都说了哪些问题，我向她转述后，她没有说什么。我当时对她说，希望她能好好看一看，如果觉得我写得有哪些不对的，不真实的，可以告诉我。关于我在2003年写给她的那封邀请信，马兰说她收到了，但没说为什么没回应。我和马兰没有任何的个人恩怨，我不会故意抵毁她。马兰是一个杰出的、有光彩的演员，我折服于她的艺术风采。马兰在安徽省黄梅戏剧院参加演出的最后一个戏是《秋千架》，我当时在其中演一个小配角，曾随同剧院一起到台湾等地演出。也就是在演出《秋千架》时，马兰似乎有了不愉快，以后便不怎么参加演出了。余先生说是因为马兰的‘工作环境出了问题’，具体出了什么问题，我不得而知。”

　　谈到自己为何写这篇文章时，丁普生说：“如果矛头是指向蒋建国本人，他有权任何时间回应、甚至置之不理。但是现在已经影响到我们院的声誉了，我作为副院长，又是亲历整个事件的知情人，我觉得我应该站出来。我一家三代十几口人都是靠黄梅戏吃饭，我不希望黄梅戏这门艺术因为一些不好的影响倒下去、衰落下去，希望保护好黄梅戏赖以生存的土壤。”

　　丁普生说：“2003年是安徽省黄梅戏剧院建院50周年大庆，我们曾想利用这个契机，邀请马兰回团工作。当时由我执笔给马兰写了一封信，但马兰没有回应。2005年，我院为每个职工办理社保卡，又叫人事科杨敏同志主动和马兰取得联系，告诉马兰办卡的有关情况，但马兰冷冷的回答，令这个年轻的办事员十分尴尬。另外，马兰同志自进团以来，从没有一年内演出超过200场的记录，剧院财务室有演员领取劳务费的单据可查。说马兰在演出中常常晕倒在台上，为此文化部还专门下发过文件，要求安徽方面注意马兰过度劳累的问题，我们剧院从没有接到过这样的文件。据我所知，马兰在演出中晕倒曾发生过，但决不是常常晕倒。这种现象也不是只有马兰一人，但凡演《女驸马》的女演员在女扮男妆时都需要带水纱网子勒头，这种扮相对京剧演员来说可能是小菜一碟，但对缺乏此项训练的女演员常常会感到头疼恶心，甚至晕倒。”

　　余秋雨：马兰的对手是一种不良体制

　　马兰观众联谊会法律顾问王涛发在余秋雨博客上的“声明”显然是此次“马兰事件的“导火索”，对此余秋雨的助理金克林介绍说，8月13日《华西都市报》刊出了安徽省黄梅戏剧院院长蒋建国和业内“女士”对马兰离开舞台一事的说法后，引起了全国大量“马兰迷”的强烈反感，他们本来就有很多自发的团体，现已组合成一个“马兰观众联谊会”，请人出面发表他们的意见，因此就有一个王涛律师出来帮助，写了一篇东西上网。王涛律师在事先还到自己办公室的电脑贮存库查过一些与马兰有关的材料，例如六年来写给省政府和文化厅的请调报告、辞职书等。

　　余秋雨25日在其博客评价王涛律师文理清楚，心态平和，“但最大的遗憾是把反驳的对象看得太认真了。其实那个人不重要，不值得纠缠。”他还指出，马兰的对手是一种不良体制，而不是某几个人。

　　余秋雨说“马兰心中无恨”。“马兰这种‘无恨的感恩’，与我完全一致。正是这种心情，使我们能在这些年的磨难中保持平静和快乐……倒是那些制造磨难的人，身心俱疲，这是大家都看到的。他们未必是坏人，却是在历史转型期的夹缝中投机谋生的牺牲品，深可一悯。”

　　据余秋雨介绍，马兰已多年没有戏演，但艺术活动一直没有停。“今年三四月份，马兰曾在香港城市大学讲课。马兰边讲边表演，香港学生非常喜欢。今后，马兰还要在国外的华人圈里讲戏剧课，然后参加一些演出。”

　　 马兰简介

　　马兰1975年9月考入安徽省艺术学校，开始了她20多年的艺术生涯。曾连续获得过“黄梅戏十佳之首”和黄梅戏艺术节金奖等荣誉，先后获得全国最高奖项“文华奖”、“梅花奖”、“白玉兰奖”，“飞天奖”、“金鹰奖”的最佳表演奖和最佳女主角奖，全国电视“十佳”演员，是在全国范围享有极高知名度的优秀表演艺术家。她主演的舞台剧、电视剧和电影《女驸马》、《龙女》、《劈棺惊梦》、《西厢记》、《遥指杏花村》、《严凤英》、《红楼梦》、《梁山伯与祝英台》等，在广大观众心目中影响深远。

　　（生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