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影响招商是罪人”：标语文化的泛滥

　　在河南禹州繁华的滨河大道上，张挂着巨幅宣传牌———“影响招商是罪人”。这幅标语如此之醒目，而其荒谬性如此之明显，引得河南当地的《今日安报》作了一个厚道而尖刻的点评：“一见当地的政绩焦渴，二见对法治观念的淡薄。重视招商引资无可厚非，但像这样言辞过激，轻易给人定‘罪’就值得商榷了。罪与非罪，岂可轻言。”

　　此语当然不错。但标语文化向来看重的是个大概意思，表达的是张挂者的决心，很多都禁不起法律、科学的各方面的仔细追究。所谓“影响招商是罪人”，又能挂在市区繁华地带，其实际含义无非是表达当地政府发展经济的决心，并且传递出当地政府发展地方经济的主要路径，就是重走东部的招商之路。但之所以要制成标语，显然并不仅仅因为要表达当地官员的决心，而是希望决心能够借助于铿锵有力的话语和在醒目地带的张挂深入民心，成为当地民众的一种集体无意识，以便施政方案推行时，可以以最小的阻力，得到最大的成果。

　　从这一条标语，我们倒是看出了一些经济相对落后地区存在的某些认识上的顽疾。

　　首先，正像《今日安报》所评，这一标语表现出“行政定罪”的传统人治思维，折射出对于现代法律意识的极端淡漠。这一思维传达出的是当地整体法治环境恐怕并不尽如人意，而当地政府并未表现出矫正这一问题的努力，反而借助于标语这种特殊形式，将行政定罪观念进一步深化，灌输到千家万户。

　　行政手段固然可以减少阻力，但缺少平衡与法治的环境，无法培育出真正的市场经济，行政既可以提高经济组织效率，也将使市场经济的行政阻碍如影随形。这样的例子我们已经看得太多，事实上，东部企业家到中西部投资，抱怨最多的就是法治环境不佳，政策风险过大。

　　其次，这条标语是一条消极的否定性标语，在肯定招商的重要性的同时，从另一方面否定了当地经济的内生力量。任何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肯定来自于其蓬勃的内生动力。本土的内生市场土壤的重要性怎么强调也不过分，否则，不管种下的是人参还是苜蓿，都无法结出果实。眼光一味向外的结果是，即便费尽心力引来外资，也无法得到与之相称的结果。对外资的歧视与对本地资金的歧视，造成的都是市场文化的贫瘠，那些招商政策也大多会无的放矢。

　　禹州官员遭遇到的引资饥渴滞后于形势的发展，在中央与东部地区开始反思一味引资的弊端时，这些官员仍将引资视为发展经济的惟一法宝。有关地方的政府官员应该反思一下，为什么中国近代最耀眼的商业文明发生在安徽、山西这样的内陆地区？如果没有强烈的内生动力，晋商不可能把钱庄开到全国各地，徽商也不可能突破重围沿新安江上下驰骋。

　　“影响招商是罪人”的标语不过是我们曾经以及正在经历的标语文化时代的缩影。当标语成为一个地方的精神支撑与主导力量，我们起码可以认为，这个地方的商业文化与法治文明还不适应市场经济的发展。（编辑：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