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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诗的芬芳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8月30日10:20 上海青年报

  ■文/叶倾城

  该怎么去领悟旧诗的芬芳?

  没有津渡,就不能雾迷;当我们说到失楼台,斯年斯月的我们,指的是9·11,而非月色;我们也许还能懂得“无可奈何花落去”——公园里时不常地还有菊展;但,什么是“

似曾相识燕归来”?如果我这一生,从没见过一只燕子,只手持遥控器,在某一个频道间匆匆掠过十秒,它的如剪双翅。

  然而我曾在楼下,等朋友来接我吃饭。天渐渐黑了,路灯还没有亮起,巷子那端,是北国的烟尘滚滚。我在昏灰的夜色里,吃力地辨认着一辆一辆白颜色的车,挣扎着看一个个车牌,悠悠记起的是:望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

  而另一个身家千万、寻常不苟言笑的朋友,在四十八岁,遇到他的桃花劫,几经反复还是没了下文。他坐在我家沙发上,一杯清茶生生在手里握得冰凉。我想劝,张了几回嘴,不知从何说起。他却抬头一笑,说得若无其事:这真是,墙里秋千墙外道呀——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消,多情却被无情恼。我忽然起了深深的震动。

  我可能生在宋代,那时我穿瘦长窄袖交领的小衫子,领口袖口三镶三滚。而现代的我,一条牛仔裤永远穿得脏兮兮。但我的灵魂、我的悲痛与爱悦,其实没有变化,那些永恒的歌哭,比岁月更遥远漫长。在某些时刻,旧诗成为我的时光隧道,让我握到前人的手。

  旧诗,因此横亘在我们的生命里,成为不朽。但所谓不朽,是指木乃伊而非活物,旧诗,的确已经死去。但怎么说呢?我其实也不觉得是遗憾。

  当大唐盛世走到极限,诗如枝头熟透的果子,摇摇欲坠,词不过是席间佐酒的小调、汲水女子随口唱出的歌谣、不拘一格的少年文字。有井水处,便有柳词,翻译成现在的文本,大概就是:有华人处,就听得到周杰伦。

  不是所有的流行都能成为经典,但绝大多数的经典,当然都曾经是流行。哪有不经过少年就沧桑的容颜?而新的面孔总会有不一样的笑容。

  而那旧的,黯然、黯然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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