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产兔唇胎儿考问胎儿生命权

　　母亲引产兔唇胎儿引发网络热议

　　“作为母亲，可以给他全部的爱，却不能代替他去承受这辈子在社会中可能伴随一生的自卑、歧视、阴影、痛苦和不幸。”

　　“我现在心里是既如释重负，又矛盾万分。我不愿就引产的事再发表任何言论，我所有的话网上都有。”当记者好不容易与在广州工作的洛阳籍女子取得联系时，得到了这样的答复。

　　“爱上飞鸟的鱼521”是这个洛阳籍女子发《引产日记》时用的网名，她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名实姓，只说自己今年31岁，在广州市工作，老家在我省洛阳市。

　　今年7月11日，她按照围产规定去南方医院做彩超排畸时，被告知腹内胎儿整体发育良好，上唇有3毫米唇裂，同时不能排除腭裂的可能性。为确诊，她随即到省妇幼保健院接受最先进的三维立体彩超检查，仪器显示的数据是断口最小处3毫米，最大处7毫米，并且断口直至鼻孔，腭裂待排。再经专家会诊，胎儿的确是唇裂！医生让她决定是引产还是生育。

　　7月14日下午，她飞回洛阳老家，家人一致同意她做引产手术。因为她表哥女儿就是个唇裂儿，她们都很清楚这个小姑娘“虽有一个健康的外表，可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进行语言交流和沟通，口齿不清，自卑而又自闭”的窘境。于是，3天后，她到父亲单位的职工医院做了引产手术。手术后，她心情复杂，开始用文字盘点在引产前后的感受，并于8月21日晚8时30分许在新浪论坛里发了长达6100字的帖子，她给这个帖子起了个标题：《引产日记》。

　　此后，她一直留心网上的反应，没想到这个帖子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人发帖表示支持与理解，有人在网上指责甚至骂她“没有母爱”。《引产日记》被数十家网站转载、跟帖。

　　到8月22日晚，网上帖子已有数百个，她觉得有必要站出来再次道明她的心声，于是在23日凌晨1时许，她又在网上发了一个名为《致所有关爱兔唇宝宝的朋友》的帖子，表明心迹：“放弃不是因为不爱他，也不是因为不愿承担做母亲的责任，相反，我们会比任何人更爱自己的孩子，正因为爱他，所以不愿拿他一生的幸福做赌注。作为母亲，可以给他全部的爱，却不能代替他去承受这辈子在社会中可能伴随一生的自卑、歧视、阴影、痛苦和不幸。没有一个孩子来到这个世上是注定要活在痛苦和磨难里的……我对我的选择不后悔，因为作为一个母亲，在无法得到孩子确诊病情的情况下不能盲目地去预知孩子的未来。我不能拿孩子一生的幸福做赌注。我可以痛苦，但不能让他一辈子活在痛苦里。”

　　因为除父亲、母亲、爱人、姐姐、弟弟等家人外，没人知道“爱上飞鸟的鱼521”是她，因此，她躲在家里安静地上网，只有在网上，面对众多观点不一的热议时，她才能感觉得到“人们是那么关注胎儿、关注残疾人。我很欣慰，我的日记没有白公布”。

　　老乞丐收养兔唇弃婴得到社会捐助

　　“孩子没错啊，为什么要抛弃他们？我就是要饭也要救活他们。能治好孩子的兔唇，我死了也心甘。”

　　就在“爱上飞鸟的鱼521”发出第二个帖子的第二天，在珠海行乞的郸城县农民王九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几年前，我拾这两个孩子时就发过誓：治好孩子的兔唇，我死了也心甘。想不到今天，不光孩子的兔唇治好了，还上了学。老天有眼呀！”

　　王九县是郸城县白马镇农民，现年55岁，从小双眼弱视，20多岁时双腿成了残疾，失去了劳动能力，从此靠乞讨为生。由于无力娶妻生子，他对孩子格外热心。11年前，王九县在镇上发现一个患唇腭裂的女婴被人遗弃，身边只有20元钱和一袋半奶粉。王九县把女婴抱回了家，开始收养。想不到女婴竟然养活了，这坚定了他救助遗弃婴儿的决心。

　　在5年前，王九县在本镇又拾到一名患唇裂的男婴。有了这两个孩子后，他发现在当地行乞已很难养活他们，于是就随本村南下打工的人到珠海乞讨。

　　“当时的想法就是到珠海后能攒下孩子的手术费。”那时，王九县的想法很简单。

　　在乞讨时，他坚持自己的义气：老人小孩的钱不能要、嗟来之食不能吃、讨到饭先顾两个孩子。他的这一做法感动了许多人：先是一个叫何雪梅的残疾书法家开始接济他们，后来《南方都市报》记者对他们进行了报道，接下来当地的中大五院免费为两个孩子做了手术，热心的珠海人还捐款资助两个孩子上学。如今，两个孩子已经走进了小学教室。

　　“孩子没错啊，为什么要抛弃他们？我就是要饭也要救活他们。能治好孩子的兔唇，我死了也心甘。想不到我们得到了这么多好心人的资助。社会对这俩孩子不薄啊！”面对记者，王九县感慨不已。

　　但王九县不能忘记的是，在收养了两名孩子后，他几次病重生命垂危。为了孩子不被饿死，他到处设法寻找孩子的父母，但一无所获。“孩子扔了，就不愿再多看一眼，这样的父母也太狠心了。”

　　据了解，在农村，遗弃兔唇婴儿的现象很普遍。因为在这些孩子上学时，由于说话不清，往往会受到歧视。同时，对很多农村家庭来说，做手术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我们之所以通过种种渠道救助两名兔唇儿，不仅仅感动于王九县的博大爱心，更是为了向弃婴的父母表明，你们的遗弃行为是受谴责的。我们希望通过这一救助活动唤起人们对残疾儿童的爱。”一直负责报道王九县收养兔唇儿的南方都市报记者徐智慧说，“对比一下明星夫妇李亚鹏、王菲，他们在明知女儿唇裂的情况下毅然生下了孩子，这种爱是多么真实啊。“

　　父母引产兔唇胎儿让人痛心

　　“兔唇胎儿可以说算是先天性缺陷中最轻的，但一遇到兔唇胎儿，很多准父母都选择引产，其实这些孩子完全是可以通过手术治愈的。”

　　“李亚鹏、王菲夫妇并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孩子是兔唇儿，但他们还坚持生下来，我为他们这种真正的爱感动。”河南省妇幼保健院教学科研办博士程国梅说。

　　程博士进一步介绍说：兔唇在医学上称为唇裂，发病率占正常人群的2／1000。胎儿在母亲子宫里第5～13周期间，长成前唇及腭部，如果这段时间里胚胎受到一些不利因素的影响，使唇、腭发育受到障碍，就会产生唇裂或腭裂畸形。高龄产妇的胎儿得兔唇的几率要大于适龄产妇。另外，兔唇胎儿主要是受父母的遗传倾向影响，比如父母是近亲婚配或直系亲属中有两个以上的兔唇患者时，那么这类父母孕育兔唇胎儿的几率就很大。同时还有一些不利的因素也可能导致胎儿兔唇：如孕妇的营养缺乏，特别是维生素缺乏；孕期中不正确地用药；接触放射线及有毒物质；孕妇被病毒感染；长期吸烟和酗酒；孕妇精神紧张使皮质激素分泌增加等。

　　“37岁的王菲已是高龄产妇，而且她的生活也符合‘长期吸烟和酗酒’这一致畸条件，这些都可能是造成其女兔唇的原因。”程博士说。

　　另据该院从事产科临床工作的生殖中心护士长张彩霞介绍，胎儿兔唇在5个半月的时候是可以通过彩超查出的，但是检查兔唇还要看胎儿在母体中的体位如何。首先胎儿的面部必须在母体的前方，或是侧方，如果胎儿的脸是对着母体的脊椎骨就检查不到。另外胎儿的头部附近必须有充足的羊水。如果具备这些条件，90％的兔唇胎儿是可以筛查出来的。

　　据河南省性健康教育促进会副会长何峰介绍，新生儿在出生后的前3个月里，由于身体发育不是很完善，唇部的解剖标志也不是很清晰，另外这个时候婴儿的手术耐受能力不是很强，所以不适合做手术。通常在出生3个月后是进行第一次手术治疗的最佳时期。兔唇需要分两次治疗，第一次是在出生后的3个月时，这一次是兔唇的修复，而第二次是在18岁以后，这一次是外形的修整，但即使是外形修整后也还是能够看出来，并不能和健康的唇形一样，只能是恢复功能。就目前来说，国内国际上手术还没有达到完全看不出来的效果。

　　“兔唇胎儿可以说算是先天性缺陷中最轻的，但一遇到兔唇胎儿，很多准父母都选择引产，其实这些孩子完全是可以通过手术治愈的。这些准父母选择引产兔唇胎儿的做法让我们很痛心。”何峰说。

　　对于兔唇胎儿，家长们的反应如何？记者在郑州多家医院随机采访了10多位产科医生，她们的说法与何峰一致。

　　在一家医院，记者碰巧遇到一位刚被Ｂ超确诊怀有兔唇胎儿的女子，她正痛哭流涕地与爱人商量着如何引产。

　　治疗兔唇不是问题心病才是根源

　　“几乎所有无力治病的兔唇儿都能得到免费救治。治疗不是问题，心病才是一些父母选择引产、选择遗弃他们的根源。”

　　“在我省，几乎所有无力治病的兔唇儿都能得到免费救治。治疗不是问题，心病才是一些父母选择引产、选择遗弃他们的根源。要治此心病是个社会问题。”何峰说。

　　河南省慈善总会常务副会长杨德恭证实此言不虚：由美籍华人王嘉廉牵头出资、中华慈善总会具体实施的“微笑列车”项目专门救助贫困唇腭裂患者，从2000年在我省实施以来，已为我省1．2万人做了免费矫治手术。目前我省的定点免费手术医院已达到11家。3个月以上至40周岁以下的贫困唇腭裂患者，只要持有户籍所在地村委会（居委会）出具的《困难证明》，包括诊断、手术、药品、护理费、住院费在内的费用全免。

　　经济上的问题不存在了，还有什么心病折磨着兔唇胎儿和患儿的父母呢？对残疾人的歧视让这些父母视之如畏途。在郸城县，残联副理事长刘保山对此深有感触：在现实生活中，兔唇儿受歧视、受欺负的事非常普遍。这让他们的父母非常痛苦，因此，对孩子身体素质求全责备是情理中事。

　　“不容忽视的是，他们往往抱着‘生孩子没有学问’的旧观念，在怀孕前很少接受正规的优生优育培训。因此导致孕前孕中出现许多对胎儿有害的现象存在，为造成畸形儿埋下了隐患。”何峰说，在他讲授优生优育需要注意的问题时，不少准父母说“种都种上了，讲究这么多有啥用”。“在一些发达国家，婚前听优生优育课几乎成为人们的自觉行动，因为这些国家不允许私自堕胎，否则就是违法。怀了就得生，生了就得养，丝毫马虎不得。但我国，大量存在的是不讲优生，未婚先孕，很少人认识到优生也是一门很大的学问。”

　　据介绍，我国曾在2002年要求孕妇补充叶酸，但不少人反映这是乱收费，不久就不再要求了。特别是婚检由强制改为自愿后，大多数人干脆放弃了婚检，这些都大大提高了不健康胎儿的出生率。同时，不少准父母不按国家对围产期妇女定期体检的要求去医院检查，造成不少患儿出生。

　　“有了学习机会，人们也不愿意学。8月底，全国最大规模的性知识科普展在郑州举行，但来参观学习的不足千人，令主办方非常寒心。在优生上，国家的要求和措施应该更严厉些。”指着知识科普展上关于优生的展板，何峰忧心忡忡地说（如下图）。

　　王九县和他收养的两个兔唇孩子

　　□记者杨振东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