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纪实连载九

　　9最难伺候的人

　　1974年3月，马晓先的工作又出现了一个比较大的变化，她被调到江青身边工作。当时的要求是科班出身，最好是有孩子的，因为做了母亲的人细心、耐心。这样就选到了马晓先的头上。

　　江青之难伺候，是所有在江青身边工作过的人员都深有体会的。从继徐涛之后担任江青保健大夫的王敏清开始，笔者后来又陆续采访过一些曾在江青身边工作过的医务人员、厨师，以及后来在她的政治地位上升后，被派到她身边的秘书和警卫人员，没有一个人不是在和她相处一段后，就迫不及待地盼望能调离的，只是看在毛主席的情分上和受组织纪律的约束，才继续留在江青的身边。

　　由于为江青找护士长是件很为难的事，汪东兴为此颇费心思，而且感到除了马晓先真的再难找出能胜任的人选了，他因此有些急，以至于拍了桌子：“你是不是共产党员？”“是。”马晓先答道。

　　“你是共产党员，你不服从党的分配？”马晓先说：“如果非得这样，那我只能服从组织，但我思想上还是想不通。”这时汪东兴口气缓和了下来说：“我不要你想得通，只要服从就行了。”

　　自参加工作起，马晓先就从来没有因为自己工作安排上的事和领导讲过价钱，保健对象任何时候都不是由自己选择的，而且领导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还能再三再四地推托吗？

　　事情定下后，汪东兴又向她交代了一些相关的事情，例如有事情可以直接向他请示报告等。到江青身边工作的事，必须严格保密，因此连她的丈夫也不知道这一情况。

　　此刻的江青，已经是政治局委员了。作为党的高层领导人的保健人员，必须认真负责，细致周到，是一点都不能敷衍的，这是工作的本分，也是职业要求。担任江青的护士长后，马晓先对她的照顾和以往对任何一位领导人一样，倾其全力，勤勉尽职，虽然内心别有一番滋味。

　　笔者记得在采访王敏清时，他回忆说给江青静脉注射，必须一针见血，不能再扎第二针。因此他做江青保健大夫的时候，别人不敢给江青做静脉注射，碰到这种情况只有找他做。“您也练就了一手好针法，第一次给江青做静脉注射时，您紧张吗？”笔者问道。不想马晓先回答说：“我到江青身边以后，她一针都没有打过，也没住过医院。”

　　谁都知道，江青在新中国成立前夕，就开始给人体弱多病的印象，又是出国治疗，又是请专家会诊，又是长期疗养……毛泽东还曾专门将邓颖超写的一篇与疾病作斗争的体会推荐给江青看，鼓励她战胜自身的疾病。

　　然而，在马晓先担任江青护士长期间，江青不仅没有因病住过院，甚至连针都没打过，可见这一段时间她的身体状况相当不错。政治上得势，情绪好，身体也好了，这似乎可以说明她以往的病和精神状态不好有很大的关系。

　　当然，江青的身体还是有一些问题，她老说自己怕风，怕惊吓，一紧张就会突然出一身汗，这是因为她有植物神经功能失调的毛病。所以江青平时喜欢穿宽松的、吸水性比较好的内衣；外出总要多带一些由于穿过一段时间而比较柔软的内衣，以备在出了大汗之后更换。

　　还在马晓先担任她的护士长之前，护士们就为她想了个钉小毛巾的办法，帮她在每件汗衫上都钉两个子母按扣，另外找一些小方毛巾，也钉上按扣，一按就贴在了汗衫上。这样汗湿了后可以经常更换，免得汗湿不舒服。

　　这些小方毛巾几乎都是从人民大会堂里找来的，都是用过的，有的是很旧了、起了毛被淘汰了的毛巾。护士们拿来后经过高温消毒，再给江青用。这种旧的小方巾非常软，江青用着觉得很舒服。

　　有时候，江青也会有点不舒服，或生些小病。遇到这种情况，她常常主动提出请吴阶平大夫来给她诊治。

　　“是的，的确许多首长都对吴大夫特别满意，愿意让他看病，不光是江青。我通过自己的观察，感觉吴大夫的风度和为人，确实不同寻常。他诊断、看片子，别人不好描述、难以解释的问题，他随口就很贴切地叙述出来了。尤其是不论什么人，他的说法表达都能让对方很容易接受，措辞特别得当，内行、外行都能理解，既到位，又让你听着舒服。这是一种很高的艺术。这里面也有一个修养问题。”马晓先对笔者说。

　　彭真的夫人张洁清也让吴阶平做过手术。那次手术的时候，马晓先因为在彭真身边工作就陪在了张洁清身旁。手术中吴阶平说：“小马你来看一下。”让马晓先通过显微镜了解镜下的解剖结构，以便对张洁清的病症有更清晰的了解。马晓先说：“就经他这么点拨几句，一下子就让你得到很大的提高。”

　　马晓先有一手拔火罐的绝活。有一阵子邬吉成的腰老是痛，马晓先就在空闲时间到他的办公处来，给他拔火罐。有一次，马晓先正给邬吉成拔着罐子，江青突然散步走到了邬吉成他们办公的十五号楼这边来了。马晓先眼睛尖，隔着窗户一下就看到了江青，有点惊慌，说让江青看见她就糟了。邬吉成赶紧让她蹲到窗户底下，直等得江青走过去了，才叫她站起身来。

　　邬吉成解释说：“江青这个人疑心很重，她身边的好几个工作人员，就被她污蔑为是某某人派来的特务，是来监视她的，都遭受到迫害，有的被关进监狱好多年。因此江青特别容不得她身边的工作人员和不是她身边的人来往，更何况在毛主席逝世前后那一段，江青好几次说我是个坏人，甚至要汪东兴处置我。马晓先到我这里来，要是被江青看见了，她肯定会生出许多是非来。”

　　做了江青的护士长以后，有一点和以往大不相同，这就是习惯的作息时间被彻底地打破了。也许是长期跟随毛泽东的缘故，江青也习惯晚上工作，而且是越到夜晚、深夜，她越来精神。那时候的会也特别多，也通常在夜晚才开，一般的情况下，总要熬到凌晨两三点钟，会才散，江青才睡觉。

　　马晓先刚到江青身边的时候，对这一点特别不习惯、不适应。最初那一段，每逢会开到深夜，马晓先困得真是顶不住，眼皮打架，头怎么也抬不起来。可还是不能睡，因为江青还没休息，在值班室一听见打铃，马晓先就得赶紧到江青那边去。

　　怎么应付这种情况呢，马晓先试了种种办法都不管用。最后，她只好用一种土办法，抓一大把茶叶，泡半杯水，靠喝这种极酽极酽的茶水来提神。她说：“那茶水喝起来苦极了。”

　　当时江青住在钓鱼台的十一号楼，值班的时候，马晓先就守在十一号楼里。经历了一段时间以后，马晓先也总结出了规律，什么时候看到钓鱼台东边露出了晨曦，会就差不多该结束了，江青也就该休息了。马晓先她们也就熬到头了。

　　然而，等江青就寝以后，马晓先回到自己的住所洗漱完毕，也就到了凌晨4点左右。此时人最困的时段已经挨过去了，又不困了，又精神起来了，根本睡不着了。可为了继续工作，还必须得睡觉休息。无奈之中又是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靠安眠药使自己入睡。久而久之，马晓先养成了对安眠药的依赖。

　　因为工作的缘故，马晓先天天都守着江青，对江青有了比较多的观察。她觉得江青对政治的确是比较敏感的，她很关注政治形势和各方面的情况，内参天天看，而且把她认为重要的内容都圈上，然后送到毛泽东那里。她不管这些东西毛泽东究竟看不看，她反正是天天画圈，天天送。

　　江青对此事是很认真的，可以看出她是希望自己做的事情能被毛泽东认可，她的建议能受到毛泽东的重视。马晓先因此看到江青批文件写的铅笔字非常漂亮，很有力度，而且她学毛泽东的签字也写得非常像。江青的毛笔字也能写出与毛泽东十分相似的笔体。

　　毛泽东毕竟和江青夫妻三十多年，他对江青有不满，有批评，但也有感情，有爱护。

　　下期看点：江青的脾气和作派，有时让保健大夫难以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