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夏日的捕抓

　　■文/袁念琪

　　上海人讲的“野胡子”，其实就是蝉就是知了。实际上，它是一个统称，以一个概念包含了三个品种。第一种就是常常出现在书本照片中、以学名相称的蝉，它浑身乌黑，头壳坚硬，犹如戏里的黑老包。虽然叫声响亮，但唱来唱去是一个调子唱到底：叽———我们把这类中的大个唤作“老叽”。其中会叫的是“响板”，雄性；腹部左右两块黄黄的、如指

　　第二种是“药死他”（音译），名字缘自它的叫声，不过这是上海人的称呼。我在杭州住过几年，当地人则叫它“袁世凯”，命名的依据同样也是其叫声。经杭州邻居这么一说，听听是蛮像的。“耶嘶嗒”是碧绿的，个头比“老叽”要小近三分之二。腹部有层白色的粉，宛如撒在绿豆沙上的绵白糖。

　　抓“野胡子”是离不开竹竿的，用的是家里晾衣服的长竹竿。因为先人早就教导我们，君子要“善假于物也”。臂非加长也，有竹竿就能无高不能及也。再说，上海的树又有多高，那“野胡子”又能爬多高呢。

　　当然，仅有竹竿是不够的。它又不是标枪，就是标枪的话，枪下的“野野胡子”也是死的。而我们是要抓活的，是要听那个响。因而，还有辅助工具。我是这样的三套路子。第一是把铅丝弯成圆圈，再套个塑料袋，绑在竹竿上。也用过纱布袋，后来觉得塑料袋来源多，成本比纱布便宜。第二是自己用面粉调面筋，感到有粘性就成，用时把它卷缠在棒冰棍上，再绑上竹竿。第三是就地取材用树胶。花园里有棵大树，常有树胶流出，粘性比面筋要好，但就苦于产量少。后来从橡胶工人的割胶上获得启示，就在那树上割口子打小洞，提高出汁水平。

　　一切备齐了，就等“野胡子”叫了。一旦听得它的叫声从天上传来，就像听到了空袭警报。一手提着长竹竿，一手拿着装着面筋或是树胶的罐子，拔腿就奔了出去。收步伫足在蝉鸣的树下，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顺着树干往上搜寻，目标就是一个黑点。如果用塑料袋，就要贴着树干从“野胡子”上方往下，对准后迅速一套。倘若使的是面筋或树胶粘的方法，那就要从下往上，瞄准目标朝上迅猛一戳，有点相似打于“落弹”的出杆，最佳的落点是蝉翼。

　　抓住之后，就用线把“野胡子”拴起来，要么关在用棒冰棍做的笼子里。有时，还遇到极个别生命力强的，可又没东西喂，就把它放在树上喝树汁。但事与愿违，不能救它一命。

　　现住的徐家汇，不太听到蝉鸣，这“野胡子”的叫声。因为有茂盛的大树才能有它的安身立命之地，小时住茂名南路是花园有树木，附近70弄是没花园的老式里弄，那里的“野蛮小鬼”老是跑过来捕捉。不要让日后的孩子，只在纸上读蝉，只记得蝉的成语：金蝉脱壳，薄如蝉翼，螳螂捕蝉……

　　少了“野胡子”的夏天，多少是少了些乐趣和情趣，也使夏天没了不像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