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钢琴家郎朗

　　人物纪实

　　刘元举

　　近年来，郎朗每次回国演出，几乎都是当他在国际上引起过重大影响之后，戴着璀璨的西方光环，带有凯旋的性质回归国土的。去年12月份，他至少带着两个光环:其一是到白

　　郎朗每年有近乎150场的演出，平均每隔一天就要演出一场，而这样的紧锣密鼓，使得郎朗与父母一家人如同生活在飞机上或汽车上。

　　先是到了一家五星级宾馆住下，略作休整，就去餐厅吃饭。他在杭州之夜睡得很晚，所以，没有吃早饭就赶往上海，在上海的宾馆他是将早饭与午饭合二为一。这时候，他也吃不安稳，不断有记者采访，也不断有人找他签名，上海音乐出版社的编辑们及时赶来，将刚刚出版的《天才郎朗》一书送给他。他就一边吃饭一边翻看新书。

　　我们围在一桌用餐，还没等菜上齐，郎朗就已经退席，他要准备参加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上，上海媒体的记者纷纷提出问题，这样的场合郎朗已经经历得太多了，所以，他对答如流。不过，在一位记者问到他为何前几次回国都剪成平头，而这一次蓄有长发时，他的回答是因为演出太紧，没有足够时间剪头，如果太匆忙中剪不好发型会剪成“越南人头”，说到这里，他赶紧补充一句:当然，越南人民也是一个英雄的民族，我不是说越南人不好，而是说越南人的发型不好看。他这一解释，引起大家善意的笑声。而我深知郎朗的反应奇快，他现在仍然保持着小时候说话不得罪人的特点。这也是他在西方那么多的演出场合那么招人喜欢的一个原因吧。

　　当然，郎朗真正征服观众的还是他的演出。

　　上海演出安排在可以容纳1900人的东方艺术中心演出大厅。这个演出大厅完全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音乐厅，现代且新颖，木制结构，形成了温暖的延伸曲线，自前而后，起伏有致。而由低到高起伏不已并且分隔明确的不同观众区域，一眼看去，如同联合国的议会大厅。一架九尺斯坦威钢琴放在台面上，被来自空中的灯光笼罩着，不免有些单调。一个人的钢琴演奏，如何能让这么宽阔的大厅丰富起来呢？我担心这一次的演出效果。

　　郎朗出场时依然面带微笑。以莫扎特奏鸣曲开篇，然后是肖邦。肖邦弹得颇有力度，能够强烈传递出肖邦作品中柔中有刚的特色，正如他在北京为中央首长们专场演出时，李岚清高兴地说，他终于从郎朗的指下听懂了肖邦作品“鲜花中藏有大炮”的说法。

　　最令我感动的，是他演奏的舒曼那首《童年情景》，这首曲子我曾无数次地听过霍洛维茨弹奏的CD。郎朗一开始就进入了那种意境——他是那样的安静着，缓缓进入，似曾笼罩着一层薄雾，雾岚中的山林，还有趟水过溪的孩子，这孩子像丢失了什么东西，低头徘徊之时，有种寻找的力量，磁石般抓住人心，反复回现乐曲主题，有种粘稠的东西如泣如诉，催人泪下。

　　郎朗在上海滩的演出越到后边越受欢迎。特别是当他弹到那首《我的祖国》时，全场出现了集体共鸣。1900名观众，随着深沉抒情的旋律，用鼻音随着哼唱出一片浑厚的旋律，极有层次，也极其抒情，这种特殊的“合奏”起初是轻轻的荡漾，随着乐曲的深入情感的深入，“合奏”化作一股自发的“浪潮”，带着黄浦江涌动的潮汐与斑斓的渔火灯光，使东方艺术中心的钢琴独奏音乐会达到了从未有过的高潮。这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合奏音响。这在我听过的郎朗的所有音乐会上，都是不曾有过的。这种鼻音轻柔中含有厚重；而惟美的旋律完好地保持了上海观众高雅的那份表达热望。既恰到好处，又震撼人心。

　　演出结束后，我在门口见到傅聪先生。他急切地问我如何能够找到郎朗，我告诉他，一会儿我在那边与郎朗一起签名售书，届时他一定会过来的。

　　于是，傅聪就在出口耐心等待。这时候，我对傅聪说，我感觉郎朗气质变化得太大了，他的动作颇有点像巴伦波依姆。傅聪莞尔一笑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呀？他今天弹莫扎特弹得很好，肖邦也有很多变化。确实不错。

　　过了好一会儿，郎朗出来了，他见到前来为他祝贺的傅聪先生十分高兴。我将他们会面时的镜头拍摄下来。随后，我们坐在一起签售《天才郎朗》这本书，还有他的CD盘。

　　当晚我很晚才回到住地。躺下后，耳畔始终回荡着那个鼻音合奏的“一条大河”，如同涨潮，时紧时松地扑上岸来。

　　不知道郎朗这个晚上什么时候入睡，也不知道他是否会想起1997年的时候，在他出国留学之前，头一次登陆上海滩演奏的情景。那时候，他的票不好卖，那时候，上海还不肯接纳他这位来自东北沈阳的钢琴“神童”呀。

　　可是，现在，今天晚上，上海滩不仅充分认知了郎朗这位钢琴王子，而且，上海音乐学院聘他为钢琴系兼职教授。他成了上海音乐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