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撬开了　最后一块坚冰

　　感恩的心

　　匡澜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股强烈的气流冲上我的头顶，让我有点抑制不住地眼睛发涨，鼻子发酸。妈妈一个人在冰雪中，弯着腰，弓着背，用手中的树叉，一点点地铲除地上的

　　在我考北大研究生的生活中，有一个细节，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中央电视台、广东电视台对我进行专访时，我都不由自主地提起这件事，主持人也深为这个细节所感动。但在我所著的《我与北大这一拐的距离》(南方日报出版社2006年6月版)一书中，对此却写得过于简单，当编辑将校对人员写着“笔墨不多，却让我泪流满面”的校样拿给我看时，顿时让我惭愧之极。对于我的妈妈，对于这一幕，我是不应吝于笔墨的。于是，便成此文，与天下父母、孩子、师长再一次共勉。

　　考试那天，雪下了一整夜，校园的地上早已经四处是坚硬的冰棱。我小心翼翼地挪动手中的拐杖，先试探一下是否承受得住往前迈一步的力量，然后再移动脚步。由于总是担心滑倒，不一会已经是满头大汗了。妈妈一直全神贯注地盯着我的脚步，紧紧抓住我的手，一步一挪地跟着我往前移动着。

　　慢慢地人多起来了，大家都略带惊异和好奇地看着我们这对风雪中执著的母子。

　　好不容易捱到了考场，离考试还有30分钟。我站住，靠在墙边喘口气，体力和精力都消耗不少。我总是要先用很大气力来争取和别人同等起步的机会，然后再用剩下的力量来争取胜利。

　　“好了，一切顺利！离考试还早，要不你先去上个厕所？”妈妈提议，“这样轻装上阵嘛！”

　　洗手间在距离我们面对的这幢楼200米的一栋矮房子里。200米，一个对普通人来说微不足道的距离，在冰雪的阻隔下，却是横亘在我面前的一道鸿沟。我望着那人来人往踩得又黑又硬的冰路，心里直发怵。但在衡量利弊之后，我决定还是采取稳妥的策略，比起考试来说，什么面子都不重要了。我和妈妈又上路了。

　　人群起了一点点骚动，目光交织成一张网，将我有些发烧的脸、母亲小心的神情、坚硬的冰，还有那摇摇欲坠的拐杖，通通网在当中。到了门口的时候，妈妈又很英勇地拉住一位男生，说道:“同学，请你帮忙扶一下吧，厕所里滑！”我从厕所里出来，妈妈就等在门外，似乎心事重重。

　　很快就考试了。一切感觉顺利。出来的时候，妈妈早已守候在门口了，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怎么样？来，喝点东西。”妈妈递来一瓶水。“还可以吧，基本达到预定目标。”我边喝边说道。

　　妈妈松了一口气:“走，去上厕所吧。上完再回休息室吃饭。”我跟着妈妈走出教室，发现在考场和厕所之间，多了一条曲曲折折的没有坚冰覆盖的小径，在白雪和黑冰的掩映下，分外的显眼。它没有被踏过的痕迹，狭窄得放不上一只脚。显然这条小路不是由于冰雪消融而露出来的。

　　“你看，这是老妈弄出来的。一点冰都没有，你的拐杖放上去刚好。这样就不会滑倒了。”妈妈指着这条蛇一样的“小路”说道。

　　“您弄出来的？怎么弄的？”我脑海中怎么都无法还原这条诡异的小路的诞生过程。

　　“你去考试之后，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想个办法让你能安全地去上厕所。其实，只要你的拐杖不滑，就基本没危险了。那就索性弄一条小路出来，反正也不用太宽，费不了多少事。”妈妈笑道，很有成就感的样子。

　　“您拿什么弄的？”“你看，就是那个。”妈妈指着墙角的小树叉，“我就用这些掉落下来的小树叉，一点点地把地上的冰都给扒开、撬走，你看，不就有了一条干净的路么？”妈妈还在为自己的杰作而自豪，“幸好雪停了，刚开始的时候，我刚把这边的冰弄干净，不一会又被雪盖住了。儿子，老天爷在帮你啊。”妈妈拍了拍我的背。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股强烈的气流冲上我的头顶，让我有点抑制不住地眼睛发胀，鼻子发酸。妈妈一个人在冰雪中，弯着腰，弓着背，用手中的树叉，一点点地铲除地上的残冰……

　　我没有继续往下想，我怕控制不住情绪。毕竟下午还要考试。而妈妈所做的一切也就是为了让我考上北大，圆我自己和全家人的梦。

　　我将拐杖放在这条小道上，果然一点都不再滑。妈妈成了我最有力的通关利器。老天爷很少帮我，永远帮我的只有我的妈妈。她用手中的木棍，撬开了我通往北大之路的最后一块坚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