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政治类BBS的话语空间(2)

　　研究对象

　　本研究之所以选择天涯社区的关天茶社作为研究对象，是因为目前学界对官方政治类BBS论坛诸如人民网的强国论坛和新华网的发展论坛等，已经有了大量的研究成果，并形成一定的体系，而对民间的政治学术类BBS的研究较少涉及。

　　天涯社区属于综合社区类网站，而关天茶社作为一个民间政治学术舆论阵地，有着自己明确的定位。它定位为成为中国最好的学术思想论坛，“着眼于纯粹的理论学术与思想探讨，或从理论学术的角度对有关问题进行深入的分析与研讨，在深刻、理性的思想交流中体现知识界的人文关怀与社会责任感，成为广大知识群体的网上家园”。[7]

　　“台湾大选”这一事件关系两岸的未来走向，牵涉政治体制和意识形态，属于高度敏感的政治议题。按照中国大陆新闻体制的惯例，大陆各大报纸、广播、电视等传统媒体基本上播发的是新华社、人民日报的通稿，其门户网站新华网、人民网也概不例外。而主要的商业门户网站如新浪、搜狐等在涉及到这一敏感政治问题上也基本转发新华网的稿件。而BBS则相对受到比较少的限制。我们通过对“台湾大选”这一敏感议题的研究，更容易在这问题上较能体现出两类论坛的差异。

　　研究问题

　　论文试图探讨以下几个问题：

　　（1）民间BBS在传统媒体由于政治议题的敏感而缺位的情况下，如何凭借着制度的优势而成为舆论聚散地。

　　（2）民间BBS的互动讨论能否整合网民的意见分歧，形成作为官方媒体言论补充的民意。本研究将通过考察关天茶社的在敏感政治议题上形成的针锋相对的派别，研究这些观点能否随着争论的激烈而趋同，并最终使对立的派别达成比较稳定的某种妥协，继而看能否得出民间政治类BBS能否整合网民的意见分歧，形成作为官方媒体言论补充的民意，还是形成多种立场不同的观点。

　　（3）民间BBS能否成为建构市民社会的新平台。

　　“国家与社会关系理论”通常被扼要地概括为市民社会理论，作为一个研究模式，它强调的是社会与国家相对的二元性质，关注的是那些不能与国家混淆或不能被国家淹没的社会生活领域。[8]从政治分析的角度看，社会可以被分成两个部分：政治社会（政治国家）和公民社会（市民社会），前者是公共政治领域，后者是私人社会领域。民主化进程的突破有赖于国家上层建筑的变革，民主政治的最终实现和正常运行则有赖于国家以外的社会即市民社会的支持。国家的政治议题一般由传统媒体特别是由官方媒体形成，而民间BBS能否成为建构市民社会的推动机制，这也是本研究所试图要探讨的问题。

　　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关键词搜索的方法，将检索时间范围限定在2004年1月1日至2004年6月30日这半年的时间内，通过在关天茶社版区键入关键词“台湾”，得出具体的统计数据和相关的文本信息。在对各种议题的比较分析中，采用了定量的统计方法和定性的文本分析方法。但是由于言辞过激而迅速被管理员删掉的帖子则未能被统计在内。

　　结果和讨论

　　在天涯社区关天茶社主页上键入关键词“台湾”，时间限定在2004年1月1日到2004年6月30日半年的时间，搜索出相关主帖共有201条。

　　1、民间政治类BBS的“越位”

　　在敏感政治类问题的消息发布上，时效性超过官方网站和门户网站。一向以发布突发性事件快速著称的新华网在伊拉克战争爆发后的短短三分钟后向全世界发出了第一条英文电讯。一分钟后，新华网据此迅速发出中文快讯，在全球互联网站中率先播报。新浪、搜狐不约而同地把网站首页改换成了美伊战争的专题页面，各新闻网站亦迅速推出早就准备好的专题，多种形态的新闻报道亦进入滚动播出甚至视频直播的状态。[9]

　　但是在台湾大选结果统计出来的3月20日晚上，新浪、搜狐等门户网站首页的新闻处还是《国台办发言人就陈水扁、吕秀莲遭枪击发表谈话》这起在3月19日中午发生的事件，直到3月21日凌晨1点48分，才转载了新华网的官方表态《国台办就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争议答记者问》。而关天茶社却在3月20日的20点47分发出了《台湾选举结果已定：陈吕胜出，连宋败北》，[10]比官方网站和官方论坛早了5个小时。

　　形成这种时效性差异原因，我们可以看到其背后传播制度的制约。以上两类报道的差异实际上形成了这样一个悖论：在信息资源和报道能力同样占据着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官方媒体在突发性事件报道的时效性上远远强于民间BBS，但是在敏感政治类消息的报道上的时效性远远落后于民间BBS。这显然不能归结为对信息资源和报道能力占有的差异，而是涉及到深层次的媒体背后的媒介控制问题。可以说，正是由于制度性的因素在各方面对传播媒介活动的制约和影响，才导致了两者在敏感类政治问题上报道的差异。

　　网络作为新兴的“第四媒体”，它作为一个具有强大影响力的社会信息系统，也被国家纳入社会制度的轨道。因此，网络媒体也是一种制度化的传播。所谓社会制度，“指的是在特定的社会活动领域中围绕着一定目标形成的具有普遍意义的、比较稳定的和正式的社会规范体系”。[11]因此，一定的社会制度对大众传播的控制，体现为一定形态的传播制度，因此，“传播制度也就是社会制度中对大众传播活动直接或间接地起着制约和控制作用的部分”。有学者甚至认为，“传播制度问题主要是大众传播工具与政府的关系问题，即言论、出版自由问题。”[12]

　　官方媒体，作为社会主义新闻传播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必须服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坚持党性原则。“在思想上，要宣传党的理论基础和思想体系，以党的指导思想为新闻工作的准绳，在政治上，要宣传党的纲领路线、方针政策；在组织上，要接受党的领导，遵守党的组织原则和宣传工作的纪律”。[13]因此，官方网站作为党和政府的喉舌，必须在报道上和党和政府保持着高度的一致。新华网是由新华社主办的国家重点新闻网站，人民网则是党中央机关报的下属网站，当然只能无条件同党和政府保持高度一致。

　　在我国，媒体从事新闻采编、发布的资格必须由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予以确认，而目前，主管部门没有给予任何一家由非新闻单位建立的网站这样的资格。[14]新华网、人民网等是属于传统媒体自身营建的一类网站，还有千龙网、东方网等则是依托传统媒体的另一类政府信息网，但按照规定，均不享有独立的完全采访权。就传统媒体自身的网站而言，在体制上它仍是传统媒体的一个组成部分，并没有自己独立的新闻采集人员，其所发布的信息是由它的母报（或通讯社）记者搜集提供的；另外一类以传统媒体为依托的信息网的记者在采访时，也不是以网站自身记者的身份，而是以其依托的媒体记者的身份进行的。对于第三类非新闻网站，如新浪、搜狐等商业网站，只有按照规定传播信息的权利，权限仅在转载上。网站没有采访权，只有转载权，这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在敏感问题报道上的时效性。

　　同时，在党性原则和采访权限制的同时，政府又出台了一系列法规来规范网络媒体的行为。根据2002年8月1日起施行的《互联网出版管理暂行规定》的第十六条规定，[15]互联网出版机构出版涉及国家安全、社会安定等方面的重大选题，应当依照重大选题备案的规定，报新闻出版总署备案。未经备案的重大选题，不得出版。由于“台湾大选”的敏感，各大网站的报道都小心翼翼，这也从法律法规角度上限定了官方媒体对敏感事件的报道的时效性。

　　相比之下，天涯社区关天茶社则具备了在时效性发布上的较多优势：（1）BBS自身的优势，如匿名性、互动性、实时性、开放性，可以向讨论组发送一个消息以便其它组员阅读，可以对于某一类问题自由展开讨论等特点。（2）栏目本身定位的掩护，它定位于“学术和政治问题讨论”，可以在讨论的掩护下，进行敏感问题的讨论。（3）涉及到法律规定的盲区。因为目前中国出台的有关互联网的法规还没有具体涉及到对网上论坛内容的强制性规定。（4）与其他相关活跃性媒体的互动，如它可以转载凤凰网、凤凰卫视、《联合早报》等港澳台和境外的媒体。而它们在报道敏感政治类问题一向大胆和前卫。

　　以上这些因素都决定了民间BBS具有相对于传统媒体较少的限制，从而在敏感政治类问题报道上的底线在很大程度上比起传统媒体来会大大拓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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