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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征兵败 随元帅突围 科研受奖 陪主席进餐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9月06日10:35 南方新闻网

  西征兵败随元帅突围科研受奖陪主席进餐

  老红军聂绍军在西路军兵败后曾随徐向前一起突围,解放后又成为农业专家,在京受到毛主席接见

  【33】

  他们在长征大历史的集体记忆中可能无法被提及,但他们出生入死的个体经历应该永远被铭记。

  四川的夏天分外酷热,一踏进平昌县驷马镇老红军聂绍军的家门顿感清凉,收拾得整齐利落的堂屋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位90岁老人长期独居的房子。在侧屋门口探头进去,一股清新的泥土味传来,原来角落里堆上了不少刚摘下的蔬菜、瓜果。

  “欢迎欢迎,随便坐”,正在记者发愣时,一位瘦高个老人走过来。无疑,他就是老红军聂绍军了。握手,老人的力气真大,满掌都是老茧,随后他又去倒茶,拿扇子给大家扇风。招呼间,记者递给老人一支烟,他连摆手:“我烟酒不沾,红军时,部队不让。”

  邻居欧世宇今年73岁了,他每天都会陪聂绍军聊天、散心。这次听说有记者来采访,他也早早在这里等候。驷马镇民政办主任张明义拿出一份简单的文字,“这是我两年前访问聂老时的文字,你可以参考参考”。

  “你那一点不完整。别客气,有什么问题尽管问,能记得的都告诉你们这些小鬼。”聂老端坐在堂屋正中间,开始娓娓讲述他一生的故事。

  和姐姐瞒着父母参军

  “在一个村苏维埃主席的带领下,摸黑去得胜山找红军,天快亮的时候,在一个店里倒下就睡。这一觉醒来,就成红军啦。”

  聂绍军1916年出生在驷马镇大平村的一户穷苦农民家里,祖辈都是种田的。三岁那年,举家搬迁到驷马镇土兴乡,由于父亲比较灵活,也勤快能干,一个陈姓大地主就送给父亲一块土地,父亲成为了陈家的佃农,也有了一些土地,算是有了一点生活保障。

  母亲姓苟,陈家的地主婆也姓苟,这使两家的关系不错,远比其他地主对待佃户的态度好。这样一来,聂绍军家的条件慢慢好起来,粮食多了,丰收季节,乡亲都看不出他家是佃农。过了几年,父亲也请了长工,成为了地主。

  但是,家里一旦富裕了,父亲就看不起乡里人,从土兴乡搬到了驷马镇的街上,给一个暴发户、“地头蛇”当了干儿子。1931年,父亲在镇上开了一个小酒馆,一家人的生活“相当不错”。“我小时候没有吃什么苦的。”聂绍军微笑着说。

  1933年,红军来了。由于聂绍军父亲做了一些错事,曾经打骂穷人,红军知道后,表示只要聂家有人参加红军,就不会没收其家产。当时聂绍军已听说红军是专为穷人撑腰的,15岁的他就和17岁的二姐聂润莲瞒着父母打点好行装,揣上几个红薯,在一个村苏维埃主席的带领下,摸黑去得胜山找红军,山路崎岖,路不熟悉,天快亮的时候,他们来到得胜山下一家店里,一整夜的赶路让三人疲惫不堪,一头倒下就睡。次日,村主席说他们两人已加入中共得胜委员会。

  “这一觉醒来,就是红军啦。”聂绍军笑起来,“我们参加的是徐向前和张国焘领导的红四方面军。”第三天,姐姐当了卫生员,他成了文工团成员,也是宣传队的宣传员。姐姐临走时,他含泪送到十字路口,姐姐哭了,聂绍军看到周围这么多陌生人,平生第一次感到莫名的孤独。姐姐在19岁时,在战场上被杀害了。

  亦编亦演成宣传队红人

  “宣传队的演出不分昼夜,也不化妆,不穿演出服,更没有道具,白天在院坝和秧田坎上,晚上点上几支柏皮火把,观众围成一圈便开演了。”

  宣传队一共有二十余人,年龄大的三四十岁,小的十四五岁。除了个别原来在戏班子唱过堂会的,大部分都不识字。

  宣传队主要是宣传红军的政策。聂绍军记得学会的第一首歌曲,“红军一到得胜山,先打土豪后分田,得胜山人民个个都喜欢……共产党领导个个如钢刀,一心要杀那狗强盗……”。

  宣传队的演出不分昼夜,演出也不化妆,不穿演出服,更没有道具,白天在院坝和秧田坎上,晚上点上几支柏皮火把,观众围成一圈便开始演出了。苏区的百姓对新生政权十分拥护,他们第一次感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为穷苦人说话。这使很多妇女动员自己的丈夫、父母鼓励自己的儿女去参军。

  那时红军生活非常艰苦,吃的粮食都是老百姓送来的,伤员病号没有什么药品,不少战士为此失去了生命。为了鼓励红军从精神上战胜疾病,聂绍军他们就编排了小节目到伤员中去演唱:“伤号小伙伙,伤号小伙伙,你们受伤为哪个?红军和人民是一家,咱们同盟解放……”

  冬天,战士们没有鞋子穿,有的用棕片或者草袋裹在脚上,有的只能光着脚板,个个脚上都裂开了血口子,看后让人十分心疼。他们便组织妇女为战士们打草鞋,还表演歌曲:“我们红军专打地主资本家,保卫苏维埃中华,妇女们草鞋布鞋手中拿,不是红军我不把(给)”。

  谈话间,聂绍军突然孩子般笑出了声,是的,他又回忆起一件有意思的事情。1934年秋天,四川军阀刘湘部队遭受红军重创,消息传来,人心振奋,为了将这一消息告诉乡亲们,宣传队连夜赶排川剧,准备在驷马的戏楼演出,那里栈房密布,客商云集。聂绍军当时个头大,他演樊傻儿,戏班内陈大柱演军阀刘湘,戏名叫《刘湘投江》,获得了很多人的掌声,成了宣传队里的红人。

  亲见战友违军规被枪毙

  “有七个战士跑到死尸堆里,很久才回来,穿上了其他死了的战士的衣服,他们违反了军规,所以被枪毙了。”

  “刚参军的时候并没有觉得特别苦,当时心里很有冲劲,想解放全中国所有穷人。要说最艰苦的,还是长征,爬雪山过草地,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了。”聊到长征,聂绍军静了片刻,郑重地立了立身子。

  “我们当时出发的时候,天气不是很冷,但大家没有厚衣服,都是单衣衫,一穿就是几年。雨一下就是十几天,路上水都淹到大腿上,由于要赶路,一天过七八条河,河水齐腰深。”聂绍军用手比画了一下自己的腰。

  他说寒冬腊月,零下40多度大家都穿着单衣服,也没有吃的,能吃的树皮、皮带都已经吃光了,很多战士是冻死和饿死的。那个时候也没有仗打,因为国民党不敢过来,过草地的时候,他们只出动过飞机,后来由于气候恶劣,连飞机都不敢飞过草地了。过草地时,天气寒冷,马跑出的汗都结成了冰块,过了一宿,几匹送电报的马就死了。

  后来,在甘孜地区遇到敌军,聂绍军不幸中了几弹,说到这里,他伸出右手臂,并撩起裤腿,几处疤痕深深地陷进肉里。“我们子弹打完了,就与敌人拼刺刀,我左手大拇指就是被敌人的刺刀刺歪的。”聂绍军左手大拇指已经坏死并且严重变形。说到子弹少,聂绍军回忆起毛泽东说过的话,“他说每一个子弹要对准三个人才能开枪,因为我们没有兵工厂,子弹都在蒋光头那里。”

  “很多战友在长征中牺牲了,记得有89师的政委,叫曾光太,由于没有读过书,他性情比较粗暴,有时也会打战士,但是没有粮食的时候,他把能吃的都留给了战士,他死的时候,我们都哭得很伤心。”聂绍军低下头去,“死的人实在太多了,有时候走着走着,就看到前面有战士‘咕咚’一下倒下去咽了气,那场景,你们不敢看的,遍野都是死尸,我们的眼泪就一直流。”。

  聂绍军说,当时爬雪山时,为了取暖,大家都围坐在一起,大家互相扶着肩膀,把头凑在中间,有的战士这时已经死了,其他人好久后才知道。

  聂绍军回忆说,一次过原始森林,七个战士扒了死去战友的衣服穿在身上,结果被枪毙了。“狗日的,当时我们都骂那七个人没有人性”,聂绍军哽咽了,沉默了好几分钟。

  朱德作动员参加西路军

  “部队整编时,我主动申请去西路军。朱德来给我们作动员,我们当时那些毛孩子听了朱德话,心里凉快得不得了,特别舒服。”

  1936年9月,聂绍军当时已是有三年军龄的战士了。根据中央的指示,红四方面军的红5军、红9军和红30军组建西路军,西进青海、北上甘肃、西扩新疆,打通国际路线,同苏联红军衔接,接应苏联红军密赠红军的一万峰骆驼,以改善红军后勤。

  “当时部队将重武器全部留下,每人只带十二夹子弹,一切轻装前进。兵力2.5万左右,呈三级梯队挺进,前锋的9军,由军长孙玉清率领指挥;中部的5军,由军长董正堂指挥;后翼由30军与总部形成重兵突围,军长是程世才。”聂绍军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部队整编时,我主动申请去西路军。”

  “我一直记得那个场景,记得朱德的话,他说‘同志们,我们这次主要任务是占领高原地带,背靠苏联,获得国际支援,直接向东北发展’”,聂绍军越说越激动,配合着指挥的手势,模仿朱德当年动员大家的样子,他将朱德的话连续重复了4遍,“我们当时那些毛孩子听了朱德话后,心里凉快得不得了,特别舒服啊”。

  聂绍军被安排在西路军总部,为了完成这次西征任务,毛泽东、朱德、刘伯承指示要培训一批政治、军事、技术骨干,成立红军大学,刘伯承任校长,首批学员有十六人,聂绍军被安排学习无线电发报。红军大学是流动的,部队走到哪里,学校就搬到哪里,教师是在红军里面挑选的。

  一天,毛泽东、朱德等人来红军大学看望学员,中央剧团和红军大学的学员一起演出了三天三夜,当时,毛泽东和朱德等人也都跟着战士们一起唱:“万岁万岁万岁,我们的会师,鼓动了全球全中国……”

  一天晚上,晚饭后,大家席地而坐,毛泽东操着浓浓的湖南口音说:“小同志们,你们要好好学习,你们是红军中的骨干,毕业以后都是团级干部。”当时,学员们一边行军,一边学习,没有纸和笔就在沙滩上写字、画图,经过两个月的行军学习,首批学员毕业了,被迅速分配到各军部去,聂绍军留在总部担任报务员。

  “我们内部出现了一个叛徒,我军行动计划失密,失败了。”聂绍军长长地“唉”了一声,连连摇头,他说敌人在甘肃的高台设重兵围困西路军,西路军在同中央失去联系的情况下,指挥失控,绝大部分将士捐躯。

  徐向前把我托付给牧羊人

  “徐向前给了我15块银元,让我跟一个放羊的老百姓走,他对放羊的人说‘麻烦把这个人救下来,他是好人’,说完他就离开了。”

  “我们西路军最后还是惨败了,我觉得是骄傲导致的。”,聂绍军认为当时指挥员轻视了马家军的势力,从1935年开始,西路军就老是打败仗,战士们牺牲得太多了。1937年,大部分战士都牺牲了。

  “我们的头儿见到伤亡惨重,已经没有什么获胜希望后,用子弹了结了自己,我们在一起的就只剩下三十几个人了。”聂绍军摇晃着胳膊,说“很惨,和敌人拼了一个多月,实在没有办法了,有一个团长叛变了,我们就地解散,在甘肃。”

  解散后,聂绍军随徐向前两个人走小路,遇到敌人时,两个人就钻进了树林里。“那是原始森林,但也有敌人巡视。两个人在一起,虽然都穿了便装,但目标还是太大,徐向前就给了我15块银元,让我跟一个放羊的老百姓走,他对放羊的人说‘麻烦把这个人救下来,他是好人’,说完他就离开了。后来他找到了大部队,还成了大元帅。”

  从那以后,聂绍军就长时间跟着这个放羊的老百姓,其家里也很穷,在老乡家里住了三个月后,实在没有什么吃的了,老乡就打了十几个饼子,并且打听到红军的大部队在兰州,让聂绍军去兰州找组织,“当时我带着饼子和手绘的路线图上路了,出门前我都哭了,舍不得。”

  聂绍军在甘肃老乡家住的时候,当地口音学得差不多了,就打扮成当地人,一直沿小路走去兰州。一天,他终于到了兰州,看到街上墙上贴了很多标语,还有徐向前的画像,“上面说悬赏200万银元要徐向前的人头”,聂绍军瞪大了眼睛回忆,“我看了以后才知道,这里哪里有红军啊,是白区啊。”随后,聂绍军打算回四川老家,幸运的是,他在兰州遇到了一个做生意的四川老乡,给了他2000多块钱。在回家的途中,他听说了西路军惨败的消息,悲愤不已。

  用了20多天的时间,他终于回到了四川。“我一回家,就知道国民党已经占领了家乡,我的两个哥哥、一个嫂子、一个妹妹都被杀害了,听老乡说我父母当时被吊了四天四夜惨死了。”聂绍军皱起了眉头,褶皱的脸上写满了悲伤。

  “国民党的保长和地主知道我回来了,怀疑我带了金子回来,就威胁我,但我总是说‘共产党就要打回来了’,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聂绍军笑了,难得的笑容。

  在人民大会堂讲两小时

  “那次,我见到了毛主席和徐向前,几次跟毛主席共进餐。徐向前还记得我,看到我很激动,他没有想到我还活着。”

  解放战争时期,聂绍军成了乡农协会主席。新中国成立后,他又当了四年乡长。土改后,聂绍军被选为兰草区区长,但是由于长征时落下了病根子,他总是吐血,后来又回到了驷马镇。

  “那个时候,中央来了一个农业专家,住到了我家里,我就拜他为老师。根据当地土质,农作物特征,经过反复实践,成了一个土质专家。”说到这里,邻居竖起大拇指:“他牛,牛得很,从小就没有怎么种田种地,但每年都是县和省里的劳动模范呢,去开会,总是带红花回来。”

  “不是吹,农业上各方面的事我都懂了,每天都要去乡里讲课、作报告。当时省委书记李井泉发出口号,‘学严陇,赶驷马,’赶的就是我带领的农业队伍。”

  1958年,聂绍军去北京人民大会堂参加“全国农村科学试验经验交流大会”,“这个会好麻烦”,聂绍军说,“先去省里,省里好多人教我应该怎么说话,还写了稿子,我说我看不懂那些虚的玩意儿,你们放心好了,我不会乱说的。”在大会上,聂绍军第一个发言,两千多人听了两个小时,“会堂里鸦雀无声,就听我说话了”。

  “那次,我见到了毛主席和徐向前,我好几次跟毛主席共进餐,当时奖励我的奖章有十几枚。徐向前还记得我,看到我很激动,他没有想到我活着,而且活得还不错。”

  1959年,聂绍军再次被省里邀请作报告,并奖励了他一头牛,回来的路上,他一直戴着大红花,“有脸盆这么大,很好看”,聂绍军比画着,牛是别人帮忙从成都牵回来的,“那个时候有牛是很神气的呢”邻居对记者赞道。“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是聂绍军的座右铭,现在都90岁高龄了,他还经常种菜种花。

  临走时,聂绍军说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收获是当了红军,现在经常会回忆那段日子,“做梦都梦见那白白的雪山。”

  “您有何遗憾呢?”记者问。

  “能活到现在,没有遗憾。”老人握住记者的手,坚定、有力。

  ■主角:聂绍军

  聂绍军,1916年4月出生,四川平昌县人。1933年10月参加红军。曾做过红四方面军文工团团员、宣传员。参加了长征,过川西、甘孜等地区,爬雪山、过草地。1937年,成为西路军成员,西征失败后,隐姓埋名返回巴中。

  解放战争时期,先后任乡农协会主席、乡长。新中国成立后,当上了区长,后专门研究农作物,成为土质专家,多次被评为省劳模。1958年到北京开交流大会,受到毛主席、徐向前接见。

  ■长征往事

  西征先遣队趁夜渡黄河

  1936年初冬,西路红军来到甘肃省的黄河边,黄河水奔流咆哮。由于后勤保障跟不上,部队减员十分严重,有很多人已精疲力尽。30军先遣队侦察得知,敌人已在河对岸全面布防,沿河几十里重兵把守,只有虎豹口仅有敌人的两座碉堡,兵力不足20人,因此渡河地点选择在虎豹口。一天夜里,渡河先头连队在附近老百姓家找到木板用绳子连接好,几个战士潜入水中,将缆绳固定在对岸的一棵大树上。次日凌晨四时左右,冲锋号响起,部队在几十挺重机枪和迫击炮的掩护下,拉着缆绳强渡黄河。渡河成功后,部队随即进行了整编,迅速向两翼扩展,连续歼灭敌人两个连,俘虏了部分敌军,缴获了不少枪支弹药,使红军士气大振,巩固了北上成果。

  本版采写:本报特派四川记者陈祺

  图:

  穿上红军装,老红军聂绍军很神气。本报特派四川记者孙涛摄

  (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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