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福利院：独行还是合作？

　　核心提示

　　在郑州和洛阳两家儿童福利机构，一名非政府组织的工作人员遇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而这两种不同态度的背后，显示的是两种不同的儿童福利院发展模式。在社会福利社会化的潮流中，儿童福利院何去何从？

　　被婉拒的帮助

　　8月27日下午，刚刚下过阵雨的郑州有些闷热。2点，陈慧就急忙坐上公交车，向郑州市社会（儿童）福利院（以下简称郑州市福利院）赶去。按照约定，她要去看看由儿童希望基金会转来的消毒液是否到位并投入使用。

　　陈慧是中国社会工作协会儿童希望救助基金会（以下简称儿童希望）的一名工作人员。该基金会是专门从事孤残儿童救助的非政府组织，通过接受国内外的捐赠，与地方民政部门合作，开展孤残儿童的助医、助学、助养等公益活动。

　　这并不是陈慧第一次来郑州市福利院。之前，她曾和郑州市福利院有过两次接触。

　　在郑州市福利院康馨居，陈慧再次看到了那些孩子们。在一间宽敞明亮的活动室里，20多个3岁～6岁的孩子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电视。一见有人进来，几个小一些的孩子立刻迎上来，亲热地拉着客人的衣服要求抱抱。

　　“这些孩子基本上都有残疾。”郑州市福利院收养科的赵科长说，目前郑州福利院共收养185个孩子，其中绝大多数是脑瘫患儿。

　　脑瘫一般是指胎儿在出生前后由于缺氧、感染、颅内出血等因素引起的一系列功能障碍，对于大部分患儿来说，只要在6岁以前给予足够的时间和刺激训练，就能获得相当满意的效果，甚至可以完全恢复到正常孩子的水平。脑瘫康复室项目就是提供一定条件帮助脑瘫孩子得到及时的康复训练，使他们生活能够自理、能接受教育。

　　“我们院里也建立了脑瘫康复训练室，但因为缺乏训练器材，脑瘫患儿的康复训练并没有真正开展起来。”郑州福利院副院长张春萍说。

　　实际上，陈慧之前已经提议和郑州市福利院合作建立一个脑瘫康复室，由儿童希望提供3万元的康复器材，并负责培训人员，福利院则需要提供场地和人员。

　　陈慧的提议遭到了郑州市福利院的婉拒，院方只接受了消毒液等物品。

　　对这个雪中送炭的项目，郑州市福利院的态度为何不积极呢？

　　郑州市儿童福利院的苦衷

　　“我们院实在抽不出人手来。”郑州市儿童福利院副院长张春萍说。

　　郑州市儿童福利院是一套机构两块牌子，即郑州市社会福利院和郑州市儿童福利院，现有各类收养人员315人，其中收养孤残儿童185人。“几乎每年都会有新增收养人员，可是我们的工作人员严重不足。”张春萍称，目前该院共有正式员工70名，去年上级批准又招了30名临时工。目前，在婴幼组里，8名工作人员就要照顾七八十个孩子。

　　“最关键的是，职工的素质急需提高。”张春萍说，由于前几年职工中占地工的比例过大，许多职工的文化素质极低。“有的人甚至大字不识几个。”这样的人员素质让院方担心，复杂的培训技术能否掌握？

　　院方不得不考虑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新的郑州市儿童福利院即将成立，作为2006年郑州市政府承诺的十件实事之一，郑州市已经划出92亩土地，建设新的郑州市儿童福利院。届时，郑州市儿童福利院和社会福利院将会分开管理。而合作项目具有连续性，一般都需要几年时间，一旦新的儿童福利院成立了，这个项目还能不能再执行下去？“会不会成为新的遗留问题？”张春萍说。

　　“我们很愿意和民间组织合作，但暂时无法进行。”张春萍表示。她同时坦承，具有50多年历史的郑州市社会（儿童）福利院，迄今还没有同任何一家基金会或者民间机构开展过项目合作。

　　“化缘”的洛阳儿童福利院

　　同郑州市儿童福利院相比，洛阳市儿童福利院对于民间基金会的援手，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我们非常感谢儿童希望给予的帮助，她们是我们尊贵的客人。”洛阳市儿童福利院院长裴中海说。

　　洛阳市儿童福利院和儿童希望的合作已经持续了将近10年。“在民政部实施‘明天计划’之前，我们的残疾儿童主要是通过儿童希望的帮助来治疗。”裴中海说。

　　即便是在“明天计划”实施之后，洛阳市儿童福利院和儿童希望的合作依然紧密。去年，洛阳市福利院一个两岁半的男婴患了睾丸癌，在国内求医无效几乎要放弃时，通过儿童希望求助于美国的医疗机构，将孩子送到国外救治。经过一段时间治疗，孩子的病情出现了转机。

　　在民政部和河南省民政厅的介绍、推荐下，过去10多年中，洛阳市儿童福利院与10多家民间组织建立了合作关系。

　　ＷＡＣＡＰ儿童中心是洛阳市儿童福利院和民间组织合作的得意之作。这是“比尔·盖茨－梅琳达基金会”捐资290万美元，由ＷＡＣＡＰ（世界儿童父母协会）帮助建立的脑瘫儿童康复中心，用于帮助河南贫困家庭脑瘫患儿的康复。中心有来自世界各地的脑瘫儿康复专家志愿者，ＷＡＣＡＰ负责提供康复、教育等技术培训，免费提供轮椅。中心刚成立时，只是为福利院的脑瘫孩子提供康复训练，后来又逐渐面向社会上的贫困家庭，为那些需要帮助的脑瘫孩子提供免费康复训练。

　　“我们每为一个孩子提供免费治疗，基金会就会相应地提供一份费用。”裴中海说。

　　2005年11月，和ＷＡＣＡＰ合作到期后，洛阳市儿童福利院又和美国的ＦＸＢ基金会建立联系，由ＦＸＢ接替ＷＡＣＡＰ，资助脑瘫患儿继续接受免费康复训练。

　　裴中海将全院571名儿童的需求分成脑瘫康复、医疗救助、文化教育、家庭寄养、儿童教育五大类，每类都去寻求民间组织的合作，由民间组织提供一定的费用，开展相应的活动或培训。

　　今年9月份，由美国菲利普·海得基金会帮助建立的重残儿童临终关怀室将投入使用。虽然那些孩子即将离开人世，可是，我们还是希望这些幼小的生命能感受到人间温暖。

　　社会化大潮中的踌躇

　　是与民间机构合作、吸纳社会资金，还是单靠财政拨款，郑州、洛阳两家儿童福利院代表了两种不同的发展模式。

　　多年来，儿童福利院一直是政府出资主办的社会福利事业。目前，全国有儿童福利机构208个，收养6．6万名孤残儿童，不少儿童福利机构只有单一的养育功能，远不能满足儿童福利事业发展的需要。

　　郑州市儿童福利院的发展印证了这一说法。副院长张春萍说，由于经费和人员紧张，郑州市福利院对收养的孤残儿童还处于“供养”阶段，“康复、教育和培训”功能还没有充分显示出来。

　　北京大学社会学系博士刘继同认为，社会福利社会化，是儿童福利院的发展方向。实际上，政府正大力推进这一进程，民政部等14个部委已经联合下文，鼓励民间组织、企业事业单位、公民个人和外资等参与儿童福利事业。

　　尽管如此，在实际运作中，一些福利院心存顾虑。郑州市民政局一位官员称，有些企业名义上是为福利院捐款援助，其实是拿福利院为自己做免费广告。“说是捐3万，实际上连5000元都不到”。

　　“福利院和民间机构的合作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省民政厅社会福利处副处长杨文涛说，“充分利用社会资源，社会福利才能社会化。”杨文涛认为，内地一些福利院思想解放还不够，应该更开放些。

　　合作受益者的新计划

　　洛阳市儿童福利院显然是民间机构参与共建的受益者。

　　因为合理运作基金会提供的资金，合作规模越来越大，洛阳市儿童福利院一步步从单一院舍型模式转变为院舍型与家庭寄养模式相结合的新型福利机构。

　　在各类基金会的帮助下，洛阳市儿童福利院开展了儿童寄养活动、0－18岁孩子的教育计划、职业培训计划，每个年龄段的孩子都能在福利院得到相应的养育和教育。经过手术治疗，也有部分孩子被国内外家庭收养。今年，有10多个残疾孩子又在社会上找到了工作，每月能拿到1000多元的工资，这令裴中海十分高兴。

　　但裴中海要考虑的问题是，儿童福利院要想持续发展，还需要社会资金的不断注入。

　　今年，洛阳市儿童福利院计划新址建设，目前，洛阳市政府已无偿划拨30亩土地作为新建用地，福利院本身筹集了一部分，但资金缺口依然很大。

　　裴中海打算，仍向社会求助以实现这个计划。在洛阳市儿童福利院的网页上，福利院需要援助的6条帖子被高高置顶。“我们必须继续寻求同民间机构的合作，全部依靠政府拨款是不现实的。”裴中海说。③13

　　□文／图本报记者樊霞

　　洛阳市儿童福利院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