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摸

　　抚摸是最温柔的沟通。

　　路边，一个小姑娘一手牵着系住麻雀左脚的细线，一手轻轻地抚摸这只麻雀，似乎还轻声对麻雀说着什么。这就是这位小姑娘最初最深切的爱吧？不知若干年后她是否还能记得，当初她对这只麻雀说了些什么？当然从麻雀的角度来看，这份爱并不舒服，甚至有些残忍，它更需要来自同类的爱。

　　如果是同类，是否就可以充分地沟通呢？看来很不乐观。什么“人心隔肚皮”，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说的就是这种不乐观。布罗茨基所说的“人类所有拥抱所包含的爱，还抵不上耶稣那展开的手臂”，不知是否也表达了沟通的困难和不够？

　　抚摸是最有效的沟通。

　　一个人情绪激动时，据说只要轻抚他的头发，就可以让他安静下来。尽管我不是科学家，但我可以肯定，所有人都有抚摸饥渴症。美国知识分子苏珊·桑塔格说了一句让我很喜欢的话：“其实我不想写东西——我想握着别人的手直接沟通。”伸出你的手，让我抚摸你，我有这样的愿望，你有这样的信任，那么我俩的关系肯定不会太差。

　　但是如今我们都有武器。我有炸药，你有刀枪。我的愤怒你无法知晓，你的难处我不愿倾听。抚摸更是遥远。其实再龇牙咧嘴的人，内心也是柔软的。但不知什么原因，也许是怯懦，也许是虚荣，也许是自私，我们不愿把手伸出去，抚摸别人，也接受别人的抚摸。

　　还记得那首诗吗：

　　我曾和一个无形的人握手，一声惨叫，我的手被烫伤，留下了烙印。当我和那些有形的人握手，一声惨叫，他们的手被烫伤，留下了烙印。我不敢再和别人握手，总是把手藏在背后。可当我祈祷上苍，双手合十，一声惨叫，在我的内心深处，留下了烙印。

　　让我们忘记这些烙印，放下武器，伸出手，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