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弱者撑起法律伞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9月08日01:45 人民网-华东新闻

获得法律援助的农民工家属向援助工作人员献锦旗。

农民工徐朱安被鉴定为一级伤残，援助律师将根据这一结果，继续为他后续的伤残赔偿金、治疗费等赔偿事项提供法律援助。□本报记者顾春

　　上个月，河南小伙韦小乐到浙江绍兴县建筑工地干活的头一天，就从8米高空坠下，昏迷不醒……

　　工地上已没了建筑队的影子，也没有雇佣关系证明，他该如何维权？拿着医院的欠款通知单，贫困家庭如何还能有钱打官司？韦小乐的案例，确实让绍兴县法律援助中心主任董平感到棘手。但他掂量着7月10日绍兴市出台的《进一步加强农村法律援助工作的若干意见》，又有若干底气，毕竟，他们免费提供法律援助的对象，民事案件胜诉率在95％以上。

　　一些曾走投无路的外来务工者说，有了法律援助中心，是他们在异乡不幸中的大幸

　　求告无门的农民工看到希望

　　8月29日上午，来自河南洛阳的韦海明一家走进浙江绍兴县法律援助中心的大门。

　　10天前，韦海明的儿子韦小乐在绍兴一个建筑工地干活时，不慎从8米高空坠下。韦海明夫妇闻讯从家乡急急赶来，望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愁眉不展：儿子第一天到工地就出了事，现在工地上已没了建筑队的影子，谁是承包者，有哪些工友，当时情形是怎样，谁把儿子送进医院，谁垫付了第一笔3．98万元的医疗费，都无从知道，甚至连儿子的身份证也不知去向。拿着医院的欠款催单，韦海明找到绍兴县劳动局，要求按工伤赔偿。县劳动局遂介绍他们去找县法律援助中心。

　　绍兴县法律援助中心成立于1997年6月，是浙江省第一家县级法律援助中心，主要受理农民和外来务工人员的求助，现有8名工作人员，其中2名律师、2名法律服务工作者，专门承办援助案件。其法律援助的网络，已经延伸到所有乡镇和有关部门，共建立了28个联络站，去年办理了492起案件。

　　韦小乐的案例，让中心主任董平感到棘手。小乐没有与承包商签合同，只去工地上了一天班，其家人没有任何线索找到小乐的工友。如果承包商抵赖，又找不到小乐与其雇佣关系的证据，能否打官司都很难说。在工作关系没有认定、事实还很模糊的情况下，要走到工伤赔偿这一步，中间的路还很长。

　　但是，董平仍然让韦海明一家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向韦家承诺：等基本情况掌握后，中心将派律师或法律服务工作者予以援助。随后，他又让韦家帮助收集证据，比如找到韦小乐的身份证，弄清施工企业的名称，把通知他们的老乡找来援助中心问清情况。

　　“我们接手的援助对象中，民事案件胜诉率在95％以上。”董平告诉记者，“最主要的，是前来求助的人群往往是社会弱势群体，如果不进这个门，他们就无处可去。去年初对本地受援对象的回访调查显示，大家很认可我们的工作。”

　　正是因为有了绍兴县法律援助中心这样的试行工作，今年7月起，绍兴市准备将农村法律援助工作全面铺开。此举迅速引起了社会广泛关注。

　　低保户和农民工是保障重点

　　在7月份绍兴市委办、市府办联合出台的《进一步加强农村法律援助工作的若干意见》中，有两项规定具突破性：一是以收入低于本地城乡居民最低生活保障标准2倍为经济困难标准，受援对象为合法权益受侵害的经济困难的所有案件当事人；二是对农村进城务工人员申请追索劳动报酬和工伤赔偿法律援助的，不再审查经济困难条件。

　　目前，绍兴的农村低保标准最高为170元月，有３．９万名农民享受低保。据有关部门估计，月收入在低保标准２倍即３４０元以下的农民（工），将远大于低保人数。

　　在该《意见》的起草说明中，记者见到这样的文字：建议免收复制费；建议人民法院、仲裁机构（包括劳动仲裁）、鉴定机构等机关、机构及其他法律服务组织首先应允许受援人缓交有关费用。如果受援人胜诉，受援人按有关规定补交应交费用；如果受援人败诉，按规定需由受援人承担的费用，有关部门应予免收；公证机构、律师事务所、法律服务所应免收法律援助案件的公证费、律师费和法律服务费等办案费用。

　　农村法律援助办案费用减免涉及１３个部门。据了解，对上述建议，相关部门基本没有提出质疑。而由市委办、市府办联合下文督促，将最大限度调动各单位各部门的协作，显示了绍兴推进这项工作的力度。

　　《意见》出台两个月来，求助者越来越多，这在主管者看来并非坏事。“这不是说明矛盾越来越突出，而是通过法律援助渠道解决问题的人数在增多，这是好事。我们相信，来求助的人多了，上访等偏激现象就少了，才能营造真正平安、和谐的社会。”主管政法的市委副书记史济锡说。

　　老百姓维权有多难？绍兴市司法局副局长应芙蓉说：“常会有包括厂长等身份的人来我这里，要求司法公正，何况一般百姓！打个官司，费用起码几千甚至几万元，对困难家庭来说，这个费用承担不起啊！”

　　至今还在绍兴人民医院卧床不起的徐朱安，就走了一条曲折的维权之路。

　　来自江西景德镇的徐朱安，去年４月在袍江工业区一个工地进行防水施工时，不慎坠地，造成颈椎骨折、颈髓损伤、四肢瘫痪。瘫痪一年多来，他的四肢肌肉已经萎缩，骨瘦如柴。他的母亲和哥哥来绍兴，一边照顾他，一边为官司奔走。但是，当初到工地上班时，徐朱安没有订立书面合同，工资卡、考勤卡一律没有。开始他委托两位公民代理人打官司，由于材料不足、法律关系未找准，官司输了。近一年来，花了所有气力，赔偿事宜无人负责，不知下一步怎么走，徐朱安一家陷入极端绝望，开始信访。

　　绍兴市法律援助中心受理徐朱安的求助后，委托律师卢兵办理此案。目前官司已赢，徐朱安获赔前期花费的医疗费用１４万多元。近日，他的伤残被鉴定为一级，援助律师将根据这一结果，继续为他后续的伤残赔偿金、治疗费等赔偿事项提供法律援助。徐朱安的哥哥自弟弟出事后就赶到绍兴，一年多来一直在为此事奔忙。他说，官司打到这一步，最重要的是精神压力小多了。他相信法律会有一个公正的结果。而找到法律援助中心，也是他们在这个异乡遇到的不幸中的万幸。

　　经费和人员成两大难题

　　绍兴市对法律援助中心建设采取倾斜政策，已成立的各援助中心都确定了公务员编制，名额来自司法局。但即便如此，要推进７月出台的《意见》，法律援助中心眼前仍面临着两个困难：经费和人手。

　　绍兴市确定，法律援助工作所需经费，将由财政全额拨款。具体办法尚未出台。目前在绍兴市的６个县（市、区）中，绍兴县法律援助中心的经费最充足，每年２０万元，但还是觉得吃紧。《意见》出台后，越城区受理的求助案由去年同期的４件一下上升到４０件。该区实行二级财政，援助中心每年经费仅有２．５万元，无法承受这样的增长速度。

　　经费的最大去向之一，是支付律师的办案补贴。按绍兴市规定，律师每办一案，按复杂程度不同，支付５００—８００元补贴不等。这样的费用对一些复杂案件是偏低的。在徐朱安一案中，律师卢兵需要在绍兴、上虞两地来回跑。徐家没有手机，医院没有电话，卢兵得一趟趟跑医院找徐朱安家属沟通。绍兴市规定，不管最后是否胜诉、胜诉后获赔金额有多少，援助中心指定的律师都不能向当事人收取任何费用。这个规定最大限度地保障了求助者利益，也是对援助律师素质的一个考验。目前，绍兴市把受援对象面扩大后，办案人手紧缺成了另一个大问题。

　　自称“也是外来人口”的卢兵，是绍兴市法律援助中心联系最密切的律师之一。这个至今带着江西乡音的热心律师，从２００１年开始，接了中心委托的案子１１０件。中心对他的评价是：工作认真负责，办案放心。他把徐朱安案这样一个差点走进死胡同的案件能办成现在的效果，更多还是凭借着他的热情和责任感，而他在此案上所花的时间和精力，绝非８００元办案报酬所能体现。这位获得过“省法律援助先进个人”、“绍兴爱心律师”称号的律师谈及法律援助，坦言不是为了区区几百元钱，而是无法拒绝那一双双求助的目光。

　　绍兴市有关部门也在想办法解决援助律师紧张的问题。应芙蓉说，目前，该市共有１５０多名律师，市司法局已向所有律师事务所发文，要求每名律师每年办理一起以上的援助案件，并鼓励律师自愿报名成为援助中心的合作者。现在，已经有４９人报名，市司法局将从中筛选部分成为合作伙伴。而下一步，中心准备增加具有律师资格的工作人员，专门为求助者服务。

　　绍兴市下发的《意见》只是个开端。副市长廖卷清说：“这是涉及民生的大事。现在，我们还不能说所有需要援助者都已经得到援助，但这是我们工作的目标。”

　　（本文照片由绍兴市司法局提供）

　　获得法律援助的农民工家属向援助工作人员献锦旗。

□本报记者顾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