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女儿 想说爱你不容易

　　——一位50岁母亲对“80后”女儿发自肺腹的亲情告白

　　·自 述·

　　2006年8月26日，那天是周末，女儿没上班，整整一下午都坐在电脑前上网。“你玩了那么久，让妈妈玩一会儿吧？”我有些心疼女儿的眼睛，开玩笑地说道。“天天在家，你

　　守护女儿

　　母亲信念支撑我从死亡边缘逃脱

　　1983年12月11日，我从一个女人成为了母亲。生产的时候并不顺利，是剖腹产。望着明晃晃的手术灯，我心中涌动的却是不可思议的勇气。当第一声响亮的啼哭打破病房的宁静时，我含着眼泪笑了。十月怀胎，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都显得微不足道。看着身边熟睡的女儿，我心中充满作为母亲的喜悦和骄傲。那一刻，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从此以后，你不再是为自己而活，在你身上背负的还有另一条生命！”

　　在我的呵护下，女儿一天天成长起来。从呀呀学语，到蹒跚学步；第一次展开笑颜，第一次吐出模糊不清的“妈妈”，第一次学会自己吃饭……我记录着女儿成长的点滴，在她走过的每一步印记中，都有着一个母亲无以言语的幸福。我把女儿看做了生命的全部。因此，从小到大，我几乎一手安排了女儿的所有生活。

　　在这个三口之家，幸福的阳光温暖而平淡地延续着。然而，1990年，我却遭受了突如其来的一场变故。

　　那一年，女儿正读小学一年级。有一段时间，我的肚子经常绞痛，以为是饮食不规律，便没有在意。不久，我开始迅速消瘦，体重一度降到了70多斤。再后来，每次一上厕所，都会出现大摊的鲜血。我感到了害怕，就去医院检查。“你患的是肠炎，病情已经很严重了。以你现在的情况看，最害怕的是发生癌变，那样可能性命都有危险。”当时医生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我跌跌撞撞地哭着回家去。“妈妈，你的身体好点没？不要太累了，要多休息。”回家后，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儿，我第一次感到了心酸和无助。“女儿太小了，自理能力又那么差，我如果有什么闪失她可怎么办？至少让我守着她到12岁，等她能照顾好自己，那时即使是死我也安心了！”我把女儿紧紧抱在怀中，心中充满从未有过的坚定。迫于病情，我住进了医院。那段时间，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女儿。白天医生查完房刚出门，我随后便偷偷溜回了家；等到女儿下午去了学校，我又再回到医院。当时我唯一所想的，便是尽可能多为女儿做些什么。

　　或许当一个母亲心中有着对子女的牵挂时，那种信念真的可以战胜一切。经受了6年病痛的磨难之后，我从死亡线上挺了过来。

　　两代冲突

　　我的爱反让女儿陷入了痛苦

　　生病那6年，我心中总是觉得对女儿有所亏欠。之后，我开始把女儿看管得更紧，学习、生活，做的每一件事，包括她结交的每一个朋友，我都会一一过问。我帮女儿决定着一切事情，甚至有时会强硬地让她接受。在一个母亲眼中，子女永远都是孩子，需要别人指路。我曾经吃过苦受过累，因此，我想给女儿最好的忠告和意见，不愿眼看着女儿走弯路。我也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一个母亲的苦心。

　　2002年，女儿考进了大学，那也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开家自己生活。“住寝室还习惯吗？室友相处得如何？学校的饭菜合不合口味……”每个周末女儿回来，我总是絮絮叨叨地询问。“妈，你不要老把我当作小孩子。我已经那么大了，会照顾自己，也有自己的想法。”女儿嘟着嘴说。我的眼睛暗了下来，女儿懂事了，也会照顾自己了。欣慰的背后，却是一个母亲的失落。

　　2004年，女儿大三。一个周末，她正躺在床上发短信。“妈，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男生，叫陈彬，我挺喜欢他的。他是贵州人，在武汉读书，想让我等他5年。”女儿笑着对我说。“你不能答应他！5年谁说得准。这期间，你也可以多结交些其他男生。”一直以来，我都想让女儿找个成都本地的男友。因此，我并不赞成。“可他对我真的很好。”女儿强调。“你们隔那么远，一点都不现实，还是再考虑一下。”那次，我并没有坚决地反对，只想让时间来冲淡感情。之后，我才听说陈彬比女儿还小一岁多。我一直期望女儿找一个稳重的对象，这样将来才有依靠。对于男小女大的年龄反差，我完全无法接受。“张阿姨说她有个朋友找了个比自己小的对象，现在两人天天吵，过得一点都不好。”我经常旁敲侧击地对女儿传递反对的信号。每当此时，女儿只是听，却不说话。渐渐地，女儿也就不怎么在我面前提起和陈彬的事了，可我却明显感到她和我之间有些疏远。

　　2006年7月，考虑到女儿已经毕业，也该为自己的感情做打算了。一天，我找到女儿谈心。“你也不小了，拿什么来等一个人5年？”我的态度很明显。“我知道，可我就是喜欢他。”女儿轻声回应。“你怎么那么不听话，我马上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我的想法。”对于女儿少有的坚持，我有些心急。“你怎么能这样？要打也是我打。”那天，是女儿第一次对我反抗和发火。之后，我们的关系开始变得僵硬。

　　8月初的一天早上，我从女儿的短信中隐约感觉到陈彬来了成都。中午，女儿很匆忙地准备出门。“陈彬今天是不是要来？”我问，语气很严肃。“哪里是嘛。”女儿否认。“那你去哪儿？”我说。“哎呀，见一个朋友。”女儿也有些不高兴。“今天我不会让你出去的，我坚决不准你们见面。你必须和陈彬分手。”我又拿出了“必须”的强硬态度。“为什么你一直都只会把你的思想强加在我身上？”女儿这一次并没有退步。我是个性格很急躁和固执的人，一直以来，女儿的顺从已让我容不得她有半点反抗。那一天，我对女儿发了很大的火，甚至还动手打了她。“我和他分就是了！”最后，女儿痛苦地丢下这句话，大哭着跑出了门。我呆立在原地，手掌上传来的灼热让我的心隐隐作痛。

　　之后的3天，女儿每晚11点才回来，到家也是对着电脑。对我，她并不发火，却总是不冷不热。每天，我仍然像往常一样把饭做好，然后叫女儿吃饭。这一切，她也从不拒绝。可饭桌上再也没有谈笑，有的只是冷眼相对，一言不发。我常常背着女儿悄悄流泪，在女儿冷淡的表情背后，是一个母亲撕心般的无奈和心痛。

　　耳边传来快速敲击键盘的“嗒嗒”声，鼻间的酸楚将我从回忆的思绪中拉回现实。努力收回险些滴落的泪，我转身关上房门。虽然女儿近在咫尺，可那一刻，我却突然感觉和女儿隔得好遥远。作为一个母亲，我愿意为女儿付出一切。可为何这份爱的付出，却是如此艰难？

　　真情碰撞

　　母亲说……

　　记者：采访开始时，你说过一句话：“错多数在我。”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蔡芳：从小到大，我习惯了安排女儿的一切。现在想来，我的确从没有认真听过女儿内心的想法……(说到这里，蔡芳陷入了沉思。)

　　记者：你希望以后和女儿如何相处？

　　蔡芳：像朋友一样交心！互相理解。

　　记者：现在你最想对女儿说些什么？

　　蔡芳：对于女儿，我会尽量去理解。也希望她能站在我的立场，体谅一下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我只想告诉她：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因为我爱她！(蔡芳的声音有些哽咽，强忍的眼泪也终于滴落下来。)

　　记者：难道两代人之间就真的这么难沟通吗？

　　蔡芳：我其实希望和女儿好好深谈一次，不知道她愿不愿意给我这样一个机会。

　　女儿说……

　　看到一个母亲如此心痛和无助的眼泪，记者决定和她的女儿交谈一次，希望能试图化解这对母女心灵上的疏远和隔阂。第二天晚上，我们通过蔡女士提供的电话，采访到了她的女儿婷婷。

　　记者：母亲的付出在你的心中是什么感觉？

　　婷婷：她的一切苦心我都明白。可我只想告诉她：作为母亲，她能给女儿建议，却不能因为这样的关心而强迫我。毕竟生命是需要自己去体验的，我希望能痛快地感受各种苦难。只有亲身尝试过，才能真正成长，不是吗？

　　记者：你觉得和母亲之间的沟通真的就那么难吗？

　　婷婷：有一点吧。她从来不听我内心的想法，只是把她认为对的思想一味强加在我身上。

　　记者：对于这段母亲极力反对的感情，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婷婷：我还能怎么选？(说到这里，婷婷沉重地叹了口气。)我始终不可能伤害父母，现在看来，或许只有放弃了。现在我刚参加工作，感情的事等过两年再说吧。

　　记者：你母亲在接受采访时曾提出希望和你好好谈一次，你愿意给她这样一个机会吗？

　　婷婷：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其实我心里从来没有怪过她，毕竟她是我母亲，母女亲情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取代的。我会尽快找个时间和她交流，那时我将会把我内心的想法大胆地告诉她。记者 刘静 实习生 胡敏

　　情事工作室

　　可怜天下父母心

　　父母的一番苦心，做子女未必能够完全了解，从孩子出生、养育，到成人、成才，这种付出难道不可贵吗？天下又有谁家的父母会舍得伤害自己的子女呢？而“80后”的女儿具备着这一时代年轻人的特色，他们有自己的思想、观点，有时显得多了些浮躁，少了些善解人意，但是他们独立与冒险的特质往往又让他们更有冲劲和机遇。

　　如此，两代人之间注定存在“谈不拢”的代沟，能够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法在于沟通。和它类情感一样，最后，母女两人通过倾诉的方式互吐心声后，终于站在沟通的平台上。这场母女两代人的真情碰撞演绎出长辈与“80后”子女之间相处的方方面面。尽管母女间存在矛盾、困惑、无奈等问题，但我们更能体味出他们在竭尽全力用爱来化解两代人之间的隔阂，这才是最值得关注和欣慰的。

　　也许在亲情和在两代人如何沟通上，还有很多问题等着我们一一面对和化解，但请相信这种血浓于水的爱会是最好的诊疗剂。当写完这篇稿子后，我决定给已两个月没见面的母亲打去了电话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