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经济外交”的过去与现实

　　日本经济界希望有效牵制日本政界，避免政府行为损害其市场与利益，但日本国内形势的变化在不断削弱这个因果链条

　　算上这次组织日本经济界访华，日中经济协会保持着一个纪录——连续32年无间断地组团访华。这个成立于1972年的日本社团，自1975年应中国贸促会邀请，每年组织一次由日本经济界头面人物参加的经济团访华，今年也不例外。

　　第二管道的穿梭外交

　　“现在越来越多的经济界人士认识到，中日高层沟通管道的阻塞加剧了两国间的误解与矛盾，而中日之间‘政冷’现象长期持续必将损害两国的经济关系。因此，日本经济界更希望透过‘半官方性质’的民间管道推动中日关系的发展。”佳能（中国）总裁小泽秀树说。

　　已经有过300多次访华经历的日本国际贸易促进协会理事长中田庆雄曾说，“中日关系越困难，经济界越要发挥作用。”桥本龙太郎在1998年辞去首相职务后接过该会会长的职务，后来成为日本经济界“以经促政”的代表人物。以桥本龙太郎为首的7个日中友好团体的负责人于2006年3月30日至4月1日组团访华，并与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举行会晤，至今令人印象深刻。

　　日本经济界在两国政治管道沟通不畅时进行的“穿梭外交”，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以下简称“经团联”）、日本同友会等日本最大的几个经济团体，成为“以经促政”中最活跃的因子。据日本媒体报道，在2005年小泉第五次参拜靖国神社后不久，经团联前任会长奥田硕曾在4天内两度密访北京，与中国高层领导人会晤，其间这位小泉智囊机构“经济财政咨询会议”的重要成员，还面见小泉，将中方敦促日方正视历史问题的信息传递给国内。

　　今年7月，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经济同友会以及日本商工会议所纷纷希望小泉纯一郎之后的日本首相不要参拜靖国神社，并尽快改善同中国之间的政治关系。日三大经济团体同时对首相参拜靖国神社问题提出建议，这并不多见。

　　日经济界的牵制力有所削弱

　　日本经济界曾被形容为“影子内阁”，其对政府的影响力相当巨大。

　　佳能（中国）总裁小泽秀树认为，日本经济界对其政权的影响正在加强，他说：“以桥本为代表的经济界的呼吁起到一定作用，小泉在2005年参拜靖国神社时比过去更为低调，与经济界领袖的施压有很大关系。”

　　但清华大学国际问题研究所刘江永教授认为，由于小泉非常固执，客观上日本经济界来访或对小泉参拜表示反对都没有起到实质性的作用，所以不能说这些访问本身就已经完全达到以经促政的目的。

　　日本拓殖大学经济学杜进教授长期研究日本政经关系，他也认为日本经济界的牵制作用还是比较有限的。

　　刘江永认为，日本经济界在中日邦交正常化以及后来的发展中都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应该说今后也会起到积极作用，但只是简单地认为日本经济组团来访就一定能带来中日关系的改善却是不现实的，至少在小泉时期并没有出现这种局面。

　　他解释说，其中原因是非常深刻的。目前日本国内政治、经济的结构已经发生变化，日本民意基础已经发生变化，日本民意、政客和媒体政治右倾化，不是简单的经济利益可以决定的。

　　政经分离还是互促？

　　不过，专家们也指出，日本经济界对下届日本首相还是存在潜在的牵制力。

　　8月21日，日本贸易振兴机构发表了2006年上半年的日中贸易统计，从上半年的贸易状况看，在日元大幅度贬值的情况下，今年两国贸易额依然可能突破2000亿美元。

　　眼看9月20日日本自民党选举在即，安倍晋三有望在9月26日出任新首相。日本经济界当然不愿意看到一边是2000亿美元的中日贸易前景，另一边是更加趋冷的中日关系。小泉在今年8月15日参拜靖国神社时，日本经济界面对日本媒体，大力强调希望下届日本首相尽快修补因首相参拜而恶化的日中、日韩关系。

　　中国社科院日本所经济室张季风主任指出，“小泉也好，安倍也罢，保持日本经济复苏对维持他们政治生命是非常重要的。”“小泉之所以能在首相位置上呆这么长时间，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就是其任内的经济复苏迹象。”张季风注意到一个现象，小泉虽然一方面喊着参拜，但同时还说“中国是机会，不是威胁”，而且是在当时日本国内“中国经济威胁论”甚嚣尘上的时候。“外需是日本的生命线，2006年1月到6月，日本对华贸易占日本外贸的16.8%，同期日本对华投资增长15.3%，中国成为日本对外投资增长最快的国家，这个市场日本丢不起，更何况这仅仅是现实市场。对于日本来说，中国的潜在市场更大。”

　　这就构成了一种潜在的牵制力。刘江永说，日本正处于新首相即将上任的转折时期，日本各方都希望通过自己的渠道促进中日关系朝着有利于自身的方向发展，经济界访华也有这种含义，他们是着眼于2008年奥运会和2010年世博会来使日本获得更多的份额，希望中日政治关系有所改善。

　　“安倍和其他候选人没有一个敢说中日关系不重要，都希望两国政治关系能够得到改善，通过双方共同努力恢复交往。”刘江永提出一个形象的提法——“拔河”——安倍处于拔河状态：一方面是日本经济界、对华友好人士、日本政党有识之士，要求新首相不要参拜；但另一方面，日本政界、学界、媒体以及社会的右翼势力，企图把安倍锁定在小泉的既定路线上。”

　　“安倍自己脑子里也在拔河，他在这个问题上不断地权衡和考虑。”刘江永指出，安倍在新著《致美丽的国家》提出所谓对华“政经分离”，但是在8月3日的 “北京－东京论坛”上，与会的刘江永亲耳听到，安倍提出“政治和经济两个轮子一起发动”。“这是比过去积极的提法。怎么样使政治的轮子转起来，并且转向正确的方向，是未来值得我们注意的看点。”刘江永指出，“这个微妙的变化，说明安倍在也听取其它方面的意见。”

　　主张“以经促政”的桥本龙太郎生前曾说：“也许现在日本财界或者说是日本政治家希望‘政经分离’，经济上继续发展，政治上冷却无所谓。但实际上，从国际事务的发展来看，真正的政经分离是不可能的，政经分离只是某种形势下的暂时现象，我还是认为两国只有在政治外交上成功，才能在经济合作上取得成绩。”（国际先驱导报记者韩轩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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