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目睹八路惨死日寇枪下(图)

　　埋葬在山顶的无名英雄墓。

　　史喜昌老人时常沿着这条路上山为英雄扫墓。

　　本报记者李保健 王俊栋 文/图

　　■新闻提示

　　1942年金秋的一个傍晚，在日、伪军一连串的枪声中，一名

　　■哀悼：青山埋忠骨

　　9月9日下午，记者在南障城村找到了史喜昌老人，尽管已是71岁高龄，老人还是执意给记者带路。趟过甘陶河，两山间显出一条崎岖的上山小道，两侧长满灌木、野草，不时能看到挂在枝头的红彤彤的酸枣。渐行渐高，道路却平坦起来，峭壁间被挖出一条宽约1.5米的“大道”。史喜昌告诉记者，父亲去世后，就埋在英雄坟冢附近，从16岁至今，他年年要上山为英雄和父亲祭扫，退耕还林后，杂草逐渐掩埋了原来的小道，为了将瞻仰英雄的传统继续下去，2004年，他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几个本家兄弟，没多久，兄弟们就开出了这条山道，以便大家上山凭吊。

　　攀上西山顶，齐膝高的野草随风摇曳，放眼一望，视线豁然开朗，清澈的甘陶河像一条蓝色的带子蜿蜒而行。东山与北山隔河相望，与西山一起呈掎角之势，遏制住了整个平涉路这条交通要道。侵华日军显然是看中了这块地势的险要，在三座山头上修建的炮台遗迹至今清晰可见。史喜昌家的旧宅位于西山山坳，与山顶不过30多米距离。

　　无名英雄的坟冢位于西山山顶一个地势低洼的偏僻角落，东边紧挨着一道悬崖，周边长满了一人多高的灌木，拨开草木，一张供桌出现在记者眼前。微风阵阵，山间回响着林木发出的涛声，像是在为英雄哀悼。为烈士整理坟冢期间，史喜昌向记者讲述了英雄牺牲的全过程。

　　■讲述：烈士血染西山顶上

　　据史喜昌老人回忆，1942年秋天的一个傍晚，落日的余晖洒满了整个山顶，父亲史上庭正在西山上除草，旁边不远处就是日军的西炮台。这时，突然传来“叭、叭”两声枪响，父亲一个激灵，迅速钻进了旁边的麦秸堆，稳定心神偷偷向外张望，就见山梁上急速跑过来一个人影，紧接着，后面就是一堆劈里啪啦的脚步声。先前的人影刚刚跑上山顶，东炮台、北炮台也有了枪声，其间夹杂着日本人叽里咕噜的喊叫声。就见东炮台和西炮台的日、伪军都向山顶跑，因为躲藏在麦秸堆中，父亲看到那人影倒在了庄稼地里，却没有看到他跑下山脚。

　　由于日军凶残无比，如果贸然出去，没准也会挨枪子儿，在麦秸堆中躲到天黑，父亲悄悄爬出来向六爷爷家跑去，六爷爷虽然是个光棍，但是见多识广，遇事很冷静。听完父亲的叙说，六爷爷让父亲不要声张，自己走出了家门，回来后一脸悲愤，说被打死的是一位30多岁的八路军，身上穿着军服，帽子上还有一颗五角星。听完六爷爷的描述，父亲对此也深信无疑。当天晚上，趁着夜色，父亲和六爷爷慢慢摸到了山顶，父亲说，那位八路军脸朝下爬在山顶上，身下满是殷红的血。

　　这时，周边山头上日、伪军炮台还亮着灯光，两人蹑手蹑脚在悬崖边隐蔽处挖了一个坑，将这位英雄埋了进去。担心泄漏出去危及性命，之后七八年时间，父亲和六爷爷都没有将这事透露给任何人。

　　史喜昌老人说，他15岁那年，父亲的身体渐渐衰弱，一天下午，父亲带着他第一次来到无名英雄坟冢前，向他讲述了当年的一幕。父亲希望自己去世后史喜昌能找到英雄的家人，将英雄的尸骨送回家乡，或者将这件事告诉世人，让大家知道西山上长眠着一位英雄。

　　■痛忆：屈辱经历铭心刻骨

　　讲述期间，史喜昌的眼睛中始终漾着泪花，“吃水不忘打井人，我们不能忘记曾经受过的屈辱，更不能忘记这些让我们过上好日子的革命先烈。”史喜昌告诉记者，父亲曾说，日军到来前，七狮村村民虽然过得不富裕，但是日子还算安稳。自从日军进驻村子，灾难接踵而至，从此鸡犬不宁。日军不仅动辄打骂，烧杀淫掠无所不为，为了躲避灾难，大部分村民只能背井离乡。没有逃离的妇女每天躲在地窖中，整天不敢露面，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史喜昌说，他曾经亲眼目睹了父亲所受的屈辱。一年冬天，天气异常寒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生疼。东炮台伪军招呼父亲过去挑水，尽管心里恨得牙痒，面上丝毫不敢表露，父亲抄起扁担就往山下跑。气喘吁吁将水挑到炮台，父亲还没有来得及喘息，一名日军起脚就将水桶踢倒，呵斥父亲重去挑。不明所以，父亲忍着屈辱再次飞奔下山，重新挑来一担净水。没想到日军依然不依不饶，和伪军一起拿个大瓢，舀起一瓢凉水，让父亲一口气喝下去。数九寒天，水面上冻着冰碴子，父亲喝下去后身子不停打摆子。后来才知道，由于桶里的水泛黄，鬼子和伪军不问所以，竟然怀疑父亲半路上往桶里撒了尿。

　　不仅父亲，史喜昌本人也饱受日、伪军欺凌。史喜昌告诉记者，他年幼时候，每逢过年，伪军都要逼着村里人给日军拜年。刺刀之下，每年大年初一，他就和村里其他人一起来到日军炮台，站在外面等候召唤。那时身上衣服单薄，天气又冷，所有人冻得打哆嗦，日、伪军全然不管，啥时候伪军摆手召唤，大家才能走进屋里，向坐在炕上的日军问好。伪军因为有日本人做靠山，平时作威作福非常骄横，但是在日军面前一律低头哈腰，一副走狗模样，与现在电视上演得一模一样，只要日本人拿起烟，伪军的火柴就递到了烟前。屈辱和愤恨，让乡亲们全身战栗。

　　■心愿：无名英雄永垂不朽

　　史喜昌说，日军的炮台旁有两间小屋子，不知有多少八路军和抗日积极分子惨死其间。乡亲们对日本人充满了仇恨，对八路军充满了崇敬，史喜昌说，他的六爷爷史占庭就在暗地里支持八路军，他小时候，常常有一位老康来找六爷爷，老康的行踪非常隐蔽，事事都显得非常小心，有一次他正在六爷爷家玩，老康进来后先问六爷爷这小孩是谁，得到“自己家孙子，不碍事”的答复后，老康脸上的神情才放松下来。史喜昌告诉记者，后来熟了，他在六爷爷的指派下还给老康送过信。

　　史喜昌说，父亲去世后，他曾经多方打听，但是中国之大，去哪里找一位无名英雄的家乡。他能做到的就是每年去坟上看看，以表达自己对英雄的尊敬。“我们的生活眼见着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功劳都应该归功于这些革命先烈。”史喜昌说，现在他老了，他希望通过报纸让更多人知道这个故事，知道在七狮村的山上还埋着一位革命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