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如牙痛

　　去年这个时候，左边的一颗牙齿疼痛难当。我反复寻找牙痛的原因，最后将其归结到“唯心主义”——当天下午，我去乡下参加一个明代礼部尚书的六百余年诞辰纪念活动，席间吃了该尚书后人递来的一个苹果，并在返回时接受了一箱苹果的礼品。当牙齿开始在晚上明目张胆地痛起来时，我想起小时候听过的禁忌：在乡下做客，不能轻易拿人家东西，否则，对方的家神一旦小气起来，会前来关照的。所谓关照就是让你头疼一下，脑热一下。我怀疑我是受到了明代礼部尚书关照，于是翻起身把那箱苹果打开，朝楼下空地上扔了几个，口里

　　第二天我去了医院。接诊的是个年轻人，他用金属杆在我的牙齿上左敲敲右打打，像扫雷似的。最后他终于发现了一颗地雷，因为他扫到那颗牙齿时我疼得哼了一声，然后翻起来吐了一口疼痛之水。于是医生把牙签插在该牙附近，意味着探雷成功。年轻医生要打洞放药，我依言全力配合，他那个像电钻一样的东西刺探和打磨我的牙齿时，一些牙齿的碎屑如石粉一般在口腔中四处迸散，同时还能闻到一股石粉被烤焦的异味。年轻医生打了洞，然后放了药，嘱两天后再去换药。两天后我去换药。复两天后，又去换药。如此类推，我在该牙医处共换药六次，耗时两个礼拜，每次换药费10元。他始终舍不得给我把打了洞的病牙封上。最后我火了。我说一个牙齿里究竟有多少万只虫子，需要花两个礼拜的时间换六次药去杀死！年轻牙医手持镀铬且接有电线的器具怔了半晌。

　　当牙医草草地封了那个他三两下打开的小洞时，我的牙齿早不痛了。

　　现在，我左边的牙齿是不痛了，但右边的一颗（几颗？）牙齿又开始痛起来。为了止住牙痛，我噙了满口的花椒，整个口腔都失去了知觉。

　　牙痛，让我发觉身体中这个最为坚硬的部位却也是最脆弱的。当我们小时候无知无畏指使它嗜甜如命且万般轻视它的存在时，谁能想到，它以持久的坚硬的疼痛刺透了我们的神经，使我们不能安生呢？

　　据说在牙齿的地质深处，燃烧着一团暗火。正是这团暗火，使我们痛得七窍生烟，痛得一唱三叹，痛得无病胜有病！

　　薛林荣

　　网络编辑：王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