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翻越夹金山1935.6)

　　如今茶马古道虽然废弃了，但在有些偏远的山乡，马帮仍是必不可少的

　　二郎山隧道，号称目前国内公路隧道中海拔最高的隧道

　　飞仙关下，84岁的李治顺老人，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就是想听他讲当年红军在飞仙关如何同敌人作战的故事

　　宝兴是个有名的石材王国，这里石料丰富，尤以“宝兴白”最著名，被石材商公认为“天下第一白”

　　这一带属茶马古道北线，地貌如沟，沟中是咆哮奔腾的宝兴河，两岸青山相连。一个叫爱尔芒德·戴维的法国传教士，在蜂桶寨邓池沟教堂传教时发现了一只“黑白熊”。从此，宝兴被世人公认为大熊猫的故乡

　　硗碛电站正加紧修建，2007年坝一拦，夹金山下将出现巨大的平湖

　　川藏路地势险峻，在我们前往夹金山的途中遇见了这样一群修路工人，他们说很累很苦，但是为了和外界连通还是很值得

　　俯瞰整个硗碛寨，风景独特，很有香格里拉的感觉

　　这就是当年红军翻越的夹金山，天寒地冻，地势险峻，不知道当时红军是靠着什么样的勇气和毅力翻越的大山

　　去小金山的公路上山势险峻，开车得万分小心，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掉下去

　　畜牧业是人们的主要经济收入古驿道上深深的杵窝

　　二郎山在川西边缘山地中，不算大山，最高海拔3437米，属邛崃山系中的一条山脉。从山系看，邛崃山是都江堰到天全一线岷江以西山地的总称，主要山脉有巴朗山、四姑娘山、夹金山、二郎山等，是四川盆地和青藏高原的地理分界线。

　　二郎山名字来自藏民族传说。相传远古时有一位吐蕃老人为寻找一条与西藏相通的路跌落深涧，他的两个儿子继承父业，经历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茶马古道。人们为纪念这对同胞弟兄，便把这座山起名“二郎山”。

　　1935年6月上旬，中央红军主力在泸定作短暂休整后，往东翻越二郎山，向天全进发。70年前的二郎山没公路，今天的公路修得非常好，弯多，但路面平整、宽阔，让人无法把它与川藏线上第一险要咽喉联系起来。

　　二郎山观景平台设半山腰上，晴天可看到贡嘎山主峰。平台下是深沟，大渡河谷的山峰迤逦远去。

　　从遥远的唐代，直到上世纪50年代川藏公路修通前，茶马古道经天全翻越二郎山经打箭炉入藏，二郎山就是其咽喉要冲。自清雍正7年（1729年）天全设州以来，天全作为盐茶马贸易大集市，成为茶马古道北线最重要的集散地。

　　随着茶文化和藏传佛教的兴起与传播，二郎山的地位日显重要，由于地势险要，有些路段常常连骡马都难以通过，人们不得不采取人工背运的方式。所以，在天全一带的计量单位是“背”而不是“挑”或“石”（音“担”）。天全、泸定、荥经等地不但多“背夫”，也多“背妇”。由于山地贫瘠，大嫂子、小媳妇乃至未嫁女都加入了背茶的队伍。每人背上40公斤至80公斤，在逼仄的山道和悬栈上蚁行，偶尔将沉重的背篼放在拐杵上，靠崖小憩。这拐杖还可以防身以抗长蛇豺狼。在二郎山残留的古老驿道上（包括川西马鞍山、大相岭、飞城岭等），石板中常常可以见到深深的杵窝。这是千百年来背夫们留下的碑记，它谱写了茶马古道上曾经的艰辛。

　　飞仙关，关无险

　　离开泸定前往天全、雅安，要过二郎山隧道。隧道开在半山腰，主隧道长4172米，花4个多亿建成，将川藏公路二郎山段路程缩短了25公里。

　　天全是二郎山下的一个县，当年藏汉民族的盐茶互市早已飞散。如今的县城红红绿绿，与中国任何一个县城无二。街上一辆披挂整齐的三轮车惹人注目，上书“挥泪忍痛大甩卖，全是正宗上海货”。

　　过天全不远就是飞仙关，从这里再往南拐15公里，就到雅安了。当年中央红军到飞仙关后，并没理会刘湘、刘文辉驻屯雅安虎视眈眈的数十个团，而是掉头向北，奔宝兴而去。

　　飞仙关，关无险，无古迹。问田间农人，有没有晓得红军的？农人停了手，想了想，说，好像上头守庙子的李爷爷晓得。

　　李爷爷叫李治顺，84岁。他一听我要问红军的事，脸突然间放松了，“快坐，坐下来，喝了茶我们慢慢说。”李年轻时在雅安读过师范，教了几十年书，算这山野里很有文化的人了。“你要是再过几年来，这飞仙镇上恐怕就再也找不到见过红军的人啰。”

　　李爷爷叹了口气，“那是民国24年冬，薛岳的部队路经飞仙到天全和红军打仗，打得很凶。那年我14岁，啥子都晓得了。那年雪下得特别大，下了一百多天，河上全结了冰，中央军李团长命令过河，结果冰塌了，死了很多人，直到夏天还能在河里捞到枪支。李团长也淹死了，还是飞机把他的尸体运送走的。”说罢，李爷爷指了指山下，“你看，就是那条河。”

　　山下田野平畴，绿得腻人，竖躺着两条河。风光一如既往的秀丽，只是物是人非。

　　宝兴"天下第一白"

　　宝兴旧称穆坪，因土司名而取地名。

　　中央红军于1935年6月7日占领天全，先头部队仍为王开湘、杨成武率领的红4团。在芦山飞仙关，红军突然掉头向北，于8日突破川军脆弱的芦山、宝兴防线。接着沿茶马古道向硗碛方向快速行进，准备翻越夹金山。

　　宝兴确实是个好地方。从灵关大峡谷往北走，你会觉得眼睛被染绿了。宝兴全境褶皱密集，形成以高山为主的地貌，地表崎岖。最高峰狮子山海拔5328米，最低大溪乡宝兴河谷750米，全境相对高差4578米。

　　县城临河，河边的栏杆，居然是汉白玉。这才知宝兴属石材王国。邛崃山石料丰富，对宝兴格外照顾，这里出品宝兴白、青花白、青花灰、东方白，中国绿、宝兴墨晶、菜花黄、翡翠绿等30余种石材，总储量达30亿方，其中尤以“宝兴白”最著名，被石材商公认为“天下第一白”，质量超过意大利名贵的蓝旗大理石。

　　蜂桶寨以北约10公里、一个叫锅巴岩的地方，公路突然变得坑坑洼洼，抬眼一看，两座高耸的悬崖立在眼前。悬崖下立一块硕大标语牌，上书“还我一片青山绿水”，落款是“锅巴岩河道治理小组”。再看那悬崖，几十丈高的岩壁连一根草也难见。岩壁錾凿整齐，肯定是人为，令人觉得那标语牌作秀作得太拙劣了。

　　转过一个弯，更触目惊心：整整两匹山被剥得白花花一片，左边那匹山碎石从山顶一直滑入山脚，山脚处正在扒拉的工人小如蚂蚁；右边那匹山被凿得线条分明，整整齐齐地直上直下，山脚下数台工程机械正轰隆隆施工。两山中的宝兴河里堆满碎石，水位被抬高了许多，从高处漫下，急如奔马。公路边上，堆码着加工好的石料，一群工人正装车。

　　我们找到现场一位老板模样的人，姓蒋，黑瘦，30多岁，成都口音。问他：石料多少钱1方。回答一般1万多元，好点的价格更高。问这山开采多久了。回答说至少20年了，“我当娃儿时，这里就在开山放炮了。”我指着右边的悬崖问，“你说那座山有1万方没有？”蒋乜斜一眼，说，1万方？亏你敢说出口！那山起码有5000万方！听罢心里格登一跳，真要挖下去，岂不比愚公还厉害？

　　再问他，这样开矿对环境有影响，难道没人管吗？蒋说咋个没人管？管的人多了去，但宝兴作为农业县，从今年起农业税取消了，前几年又不准砍木头了，恁多人吃啥呢？说罢，他指着右边那座山头问，你知道它卖了多少钱？

　　“30万块！”蒋伸出三个指头比了比，“是十多年前卖给一个台湾老板的，共30年的开采权。”我问贵了还是便宜了，蒋有点生气了，“贵不贵我不晓得，我只晓得现在哪怕三千万，你也买不到了！”我不死心，继续问：“难道就这样挖下去？”蒋说不挖怎么办，除非你不吃饭去当神仙！

　　大熊猫的故乡

　　1935年6月上旬，中央红军从灵关向硗碛夹金山进发时，路经蜂桶寨。这一带属茶马古道北线，地貌如沟，沟中是咆哮奔腾的宝兴河，两岸青山相连。红军主力从这里快速穿过，没留下更多记载。

　　但这里注定值得关注。从地理上看，蜂桶寨方圆辽阔的山地均系夹金山脉，属亚热带季风气候为基带的山地气候，被学术界称为天然的生物基因库和动植物博物馆，孕育了大熊猫这样神奇的生命。

　　蜂桶寨因蜂桶得名。这里草木葱茏，蜂多，个小，但产量高。同行的老唐是宝兴当地的一位作家，对当地历史与风情有深厚研究。他说你别看这些寨子山墙檐下的蜂桶不起眼，但每只桶年产蜂蜜可达十多斤，“而且这里的蜂蜜还由于山间多贝母、天麻等名贵药材，很名贵呢。”我们细看沿途寨中那些蜂桶，桶状如斗，粗细不均，有的干脆就是一段圆木挖空，蜜蜂的出口都一律在下方。

　　穿行在这一带，植物垂直带谱明显，构成森林群体景观。老唐说蜂桶寨之所以植被好，是因为原先就有本钱，加上1975年又建立了保护区，面积4万公顷，除大熊猫外，还有珍贵动物金丝猴、白唇鹿、牛羚等30余种；珍贵的树种有珙桐、连香等，“当然，最值得一说的还是大熊猫。”

　　1869年春天，一个叫爱尔芒德•戴维的法国传教士，在蜂桶寨邓池沟教堂附近捕捉到一只活体“黑白熊”。从此，宝兴被世人公认为大熊猫的故乡。近百年来，宝兴有多少大熊猫输出到国外已无从考证，从有记载的1955年起，国家先后从这一带调出的活体大熊猫136只，其中18只作为国礼由我国政府赠与美、日、英、俄罗斯、法、德、朝鲜和墨西哥等国。大熊猫被联合国野生动物基金会列为珍稀濒危动物之首，全世界现存活量仅1000余只，夹金山麓就有300多只。

　　硗碛寨将沉入水底

　　夹金山和硗碛寨均在宝兴境内，其主峰海拔4950米，是中央红军长征中翻越的第一座大雪山。70年后，山下的硗碛寨将于不久成为高峡平湖。

　　夜宿硗碛香巴位旅馆，窗外唯剩哗哗流水声。那是穿镇而过的宝兴河，它来自夹金山。它还能流淌多久呢？一座大电站正在这里兴建，不久硗碛将永沉水底，流水声自然会消失。宝兴河的下游就是著名的青衣江，沿河两岸的富庶都得益于夹金山雪水的滋养。

　　我们在傍晚时分进入硗碛寨。始建于1928年的硗碛海拔2060米，前方就是云雾缭绕的夹金主山脉。太阳透过云层，射在正对面的山峦上，那是一片辽阔的山地，有森林、草甸，还有几十幢藏式民居，它们沐浴在晚霞中，宁静、大气，让人突发许多联想：香格里拉的黄昏也不过如此吧。

　　进寨子，寻访到宝兴县水利局副局长吕富永。吕介绍说，这座电站是华能公司投资的，“总投资可能要超过20个亿，坝高123米，总装机24万千瓦。”工程2002年开工，预计2007年全部建成，到时候，硗碛将成为一个约4平方公里的大湖，“既能发电，又对开发红色旅游有利。”

　　“不回避建设初期有一定影响，”吕坦言，“但我们十分注重电站建成后的环境恢复，你进山时在灵关附近看到小关子电站了吗？它装机16万千瓦，2001年建成，现基本上与自然融为一体了。”

　　“第二个问题是建电站后可能影响鱼类。宝兴河有雅鱼，华能对此作出了补偿，出资进行人工饲养。当然任何事情都有缺憾，目前的现实是，宝兴经济要发展，千百年来白白流淌的水资源不能再浪费。”

　　26岁的硗碛乡党委副书记嘎西尔甲说，硗碛寨的搬迁已经列入议程。据他介绍，硗碛乡幅员近900平方公里，人口5000余，85%%是藏族，又称青衣羌人，去年农牧民人均纯收入达3098元，“电站建成后，硗碛肯定也能有实惠。”

　　文/图本报特约记者 张卫 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