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夜宴》缺少了最可贵的“人味儿”

　　「《夜宴》大家谈之一」

　　《夜宴》缺少了以往冯小刚作品最可贵的“人味儿”，那股和观众同呼吸共命运的悲喜之情没有了。现在的“中国式大片”不知道是陷入了一个怎样的怪异“诅咒”，都上升到“人性”的境界了，就是和“人”没关。

　　在电视里看见冯小刚老师对于“恶意批评”他的新作《夜宴》有点上火，出语“彼此没有殷切的期待，所以就不存在辜负”。关于笑场问题，至少我看的那场没有，个别词语、个别观众发出的轻微笑声，应该不属于笑场。但是不笑场，代表《夜宴》就是部好电影了吗？倒也未必。

　　导演心态发生了转变

　　我个人对冯小刚老师是有期待的，还是指望他能为中国电影干点正事儿的，《夜宴》也不能说一点正事儿没干，它还没到《英雄》、《无极》的地步，但是这回冯小刚还是令我失望了，《夜宴》缺少了以往冯小刚作品最可贵的“人味儿”，那股和观众同呼吸共命运的悲喜之情没有了，这和它是悲剧而不是喜剧一点关系也没有，是导演心态上发生了一些转变。为何如此，我当然不知道，不知道冯小刚老师能不能提供一些答案，还是认为我也是出于恶意不负责任地胡言乱语而已。

　　我看《夜宴》时最大的感受是，这根本不像是一部冯小刚作品，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显示。将这部电影按上张艺谋或是陈凯歌的名字往北美一卖，谁能分辨得出这是冯小刚拍的呢？古装武打宫廷戏，正是目前“中国式大片”的完全模式。

　　硬件元素基本达标

　　惟一值得庆贺的是，冯小刚还未“沦落”或曰“膨胀”到完全不说人话的地步，也因此《夜宴》在整体上是正常叙事的，一个王子复仇记的故事还是差不多地给你讲下来了，其间再穿插了若干爱情、阴谋、武打等等元素，看着是琳琅满目的。

　　甚至可以说《夜宴》在该做到的硬件上做得是到位的，包括演员的表演基本都是不错的，虽然有些台词存在着问题，但是章子怡和葛优的表演多少将其中的问题遮掩了一些。影片整个时代氛围的重现和服装美工等等，都是精细而隆重的。动作场面虽谈不上突破，但也过得去，尤其第一场竹林的杀戮，在视觉设计上是有新意的。这在多少经典的竹林戏之后，还是难得的。

　　人物难以打动观众

　　但奇怪的是，《夜宴》还是一点也不好看。如果说仅仅这些硬件元素达到指标，冯小刚就认为自己交出了满意的答卷的话，那就没有讨论的必要了。我只是感到非常纳闷，为什么中国导演一旦上升到宏大叙事，他就成了“妄想狂”，一心想着我都给你整出这“欲望”、这“背叛”、这“挣扎”了，你还能不被震撼？他所有的人物设定都是自己觉得充满了悲剧色彩，这太子无鸾是一个多么可悲的角色啊，心爱的女人被父亲娶了，叔叔又篡夺了父亲的皇位；这婉后是个多么歹毒的女人啊，和一个自己看不起的男人交易，又爱着一个捧不起的阿斗式人物；这青女是个多么单纯的女孩啊，在全世界都抛弃太子的时候，她不会，“爱情不会”……但是，这些人物有意义吗？他们一个都“touch”不到观众，没有一个是有生命的。他们死与活，一点激不起人们内心震荡。

　　所谓悲剧喜剧，你必须得先让观众接受你的人物，与你的人物同呼吸共命运，然后观众才会为他哭为他笑。可是现在的“中国式大片”不知道是陷入了一个怎样的怪异“诅咒”，都上升到“人性”的境界了，就是和“人”没关。或许有人要说，这是从莎剧里搬过来的故事和人物啊，怎么会有错，对啊，莎剧不会有错，《哈姆雷特》拍了那么多版，多少年了还一样经典，那么你就想一想，你搬过来和说出来究竟哪里出了错？

　　核心情感上茫然

　　冯小刚过去的作品不是这样的，即使不完美，但是是有人物的。这甚至和他是否转变路线还不是有完全的关系，他尝试转变的《天下无贼》半悲半喜，至少还是有十分质感的人物存在。连傻根那样的角色都栩栩如生。都说拍了那么多喜剧的冯小刚其实骨子里是个悲情的人，对于他尝试转变、尝试拍悲剧我觉得都是好的，甚至是非常期待的。一个东西做熟了谁都想变一变，谁都想升华升华，但是升华并不代表完全抛弃以往的风格，面目全非。而且首先，你扪心自问，做出来的这个东西，能不能说服自己？我个人觉得冯小刚在拍《夜宴》时还是在核心情感上感到了茫然，这和他以往的故事、视角完全不一样，他保持了一个职业导演的水准，将故事完整地拍了出来，但是这个故事究竟说得好不好，情感动不动人，他也许真的失去了判断方向。

　　《夜宴》之后，不知道冯小刚会选择重回喜剧还是如何，据说新片《集结号》是部战争片，但愿只是《夜宴》失去了方向。

　　□表江（北京影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