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任湘昨日长眠家乡油茶树下

　　文/记者欧阳晨、谭秋明

　　图/记者高鹤涛

　　凌晨2时48分

　　凄风苦雨近乡情怯

　　车到湘潭县，千里送湘妹的旅程也接近终点。看着地，湿了一片；摇开窗，风中带着“泣”意。天，难道你也在哭吗？近乡情怯，湘妹，你此时的感受又是怎样呢？

　　从京珠高速公路湘潭县出口下来走107国道，在岔道口右拐，再行一个小时，就是湘妹短暂生命中最熟悉的地方——湖南省湘潭县射埠镇团山村。

　　霓虹灯一排排在车前晃过，就到路灯尽头时，沉默了一整夜的任太太突然开口了：“这里就是湘妹出生的妇幼保健医院。”十月怀胎的痛楚，一朝分娩的喜悦，突如其来的伤逝，所有的一幕幕此刻都在任太太的脑中来回闪现。任太太的嗓音是那么的沙哑！她看着湘妹又流泪了……

　　任先生拿起电话，开始与湘妹的舅舅通话。几天前，舅舅已赶回了家提前做准备。任先生说，湘妹会“睡”在她外公的坟旁，一个小小的坑。

　　任太太一路上都没有吃，没有睡。任谁劝都没有用。一路上，任太太的手总放在“湘妹”的脸上，看着湘妹在树底下开心地笑，看着湘妹微微露在外面的虎牙，看着湘妹那可爱的模样。

　　奶奶说，这些天，家里人都吃不下饭。湘妹牵走了大家的魂呀！上街买菜，就觉得两个太阳穴像针在刺。

　　凌晨3时40分，经过上千里近十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家乡终于到了。车虽然停下来，但按家乡的习俗，天还未亮，湘妹还不能回家。任先生紧紧地抱住“湘妹”在车上等， 等天亮了，“湘妹”就要去陪外公了！

　　清晨6时15分

　　“湘妹，我们到家了！”

　　一夜赶路不曾合眼，哭一程念一程，小任湘的父母抱着女儿的骨灰，终于赶回了家乡湖南湘潭县射埠镇团山村。夜雨停歇，风却萧瑟，按照不进酒店不入家门天光下葬的风俗，小任湘的父母依偎着在车里等候了一个多小时。

　　清晨6时，天刚蒙蒙亮，舅舅在车外撑开黑伞，要为湘妹挡住风，挡住雨。爸爸抱起“湘妹”，轻轻地说：“湘妹，湘妹，我们到家了。”沿着崎岖的乡间小路，伴着亲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清冷的早晨，小湘妹在父亲的怀抱中回到了她回忆中最美好的地方。

　　6时15分，宁静的村庄被一阵鞭炮声吵醒。奶奶在那条通往家门的田间小路路口，点燃一串鞭炮，“他们说放鞭炮是为了帮孩子驱邪避害，我觉得，孩子爱热闹，鞭炮声能引她回家。”

　　放罢鞭炮，奶奶赶紧追上前来迎接的亲人。外婆又用哭腔唱起那首声调绵长的哀歌：“我的小任湘啊，我的任湘湘啊，我的乖乖任湘湘啊……”“老人在召唤孩子，怕她的小魂走丢了，认不得家。”一位乡邻告诉记者，这种拉长声调的哀歌是用来召唤亲人亡灵的。

　　纸钱片片散落，散落在这条湘妹过去天天必经的乡间小路上。亲人们的叫唤声此起彼伏，一直走了十多分钟。一位乡邻指着一座高坡上的楼房告诉记者：“湘妹的家就在这里，但是按照风俗，她不能回家。”家门外，高坡下，已经支好一张小方桌，上面摆着桃子、橘子、包子，还有满满一盘花花绿绿的糖果。爸爸一边说：“湘妹乖，湘妹乖”，一边将红绸包裹的骨灰匣放在桌子一角，舅舅随即将一路随行的黑伞稳稳当当地立在骨灰匣的上方。风雨归家路，家人们深信，黑伞是一种必需的护佑。

　　一切安排停当，舅姥爷提来一只黑毛公鸡。在供桌前，舅姥爷一捏鸡颈，刀子往上一抹，鸡血顿时溅了一地，外婆立即点燃三炷香，回家的祭奠仪式算是圆满结束，但爸爸却迟迟不愿离开。他一脸悲戚地守在灵前，呆呆地看着照片中笑容灿烂的湘妹。“今年我回家来过年，每次走这段小路，湘妹都撒娇要我抱，有一次还拍了张骑在我肩膀上的照片，谁见了都说她笑得甜。”

　　上午8时

　　父母目送“湘妹”上山

　　连日来不吃不喝，无法入睡，曾经丰腴的任湘妈妈，如今颧骨高耸，眼窝深陷，蜡黄的脸上泪水长流。清晨7时，祭奠过后，她目光呆滞地坐在空荡的大厅里，看到自己的奶奶、外婆走进门来，她低头掩面而泣。祖孙三人，相对垂泪。湘妹的曾外婆拿起一本小相册一边翻看，一边喃喃道：“这娃儿多可惜啊，这娃儿多可惜！”

　　上午8时，吃过面条，家人抱起小任湘，准备到附近的山头，将她安葬在外公的坟边。

　　准备出发，爸爸站在高坡上凝望一阵，被家人劝进了屋。“给小孩子出殡，爸爸妈妈不能在场，不然孩子会淘气，不舍得离开。”虽然，按长辈的吩咐留在家中，而夫妇俩只是相对无语，正要再出门看上一眼，想起家人的嘱咐，任先生咬咬嘴唇，一低头进了房。

　　泥泞小路，蜿蜒曲折，舅舅抱着小任湘，舅姥爷拿着锄头，几个女人搀扶着小任湘的祖奶奶和祖外婆，一行人一路哀号向小路深处走去。

　　路过几户人家，转到一片荷塘，两座小山相隔一湾绿水对峙。在其中一座小山的山腰处，就是小任湘的长眠地，四周种满了油茶树。黄色的小土坑已经挖好。舅舅拿锄头把土坑又锄了一阵，“下雨了，把它再整整平。”舅姥爷把红绸包裹的骨灰匣安放下去，认真看了几眼，他点头示意任湘舅舅可以撒泥填坑。

　　外婆的哀歌在安静的山村上空久久回荡，心软眼浅的女人们个个哭得双眼红肿。“不许回头看，不许回头看！”舅姥爷在前面领路，他一再提醒，“不许回头看，回头看，娃就舍不得走了！”

　　湖南媒体关注“任湘”事件

　　父老乡亲闻之嗟叹惋惜

　　本报湘潭电 （记者欧阳晨、谭秋明）昨日，带着羊城市民的万千牵挂，小湘妹回到了故土，长眠在那湘土湘情之中。而故土情深，小湘妹的故事也让湘境的父老乡亲嗟叹惋惜。当日傍晚，长沙电视台的同仁就专程赶到湘潭，寻找到本报护送小湘妹回家的记者，了解湘妹事件的始末。

　　在交谈中，长沙电视台记者晏柳告诉记者，当地很多平面媒体，如《萧湘晨报》等，都转载了《广州日报》有关湘妹事件的连续报道。很多市民在看到这样的报道后，都打电话到电视台询问，而那时，电视台还尚未播出小湘妹事件。她说，正是由于湘妹事件早已超出了广州一时一地，在长沙以至于湖南也引起了强烈反响，他们才专程从长沙赶来了解事件始末。而在晏柳到来之前，记者也接到了湖南其他媒体的短信或电话，询问湘妹事件的前后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