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人生:代课老师

　　文/金 鑫

　　儿时的暑假，父母一大早便下地干活，我们成了一群顽猴。大姐奉命把我们集中起来，方凳当桌，辅导功课。一个上午，我们的作业做好了，玩够了，大姐的午饭也做好了。这一方法很得大人的赏识，慢慢地，邻居们也将孩子托了过来，请她帮着照看。大姐一面在孩子中间跑，一面在灶屋里忙，听到有人喊作业不会做了，往灶膛里猛添一把柴火便跳出来

　　大姐成绩很好，可中考却考砸了。她躲在房里哭了几天，饭也不吃。过了不久，村长找上门来请大姐去代课。村里的小学缺人，村长再三央请，说等正式老师一来，就不麻烦她了。大姐答应了下来。父亲找来一盒粉笔，大姐在屋前的一块砖地上练习粉笔字，写满了，用拖把一洗，重新再来。

　　那年秋天，初中刚毕业的大姐做起了代课老师，天不亮就起床，晚上总要带回厚厚一摞作业本回来，用红笔在上面勾勾叉叉。大姐得意地说，课堂上谁不认真听讲，她把教鞭一扬，教室立刻鸦雀无声。

　　别看大姐在课堂上威风八面，可在家里不知哭过多少回，学生调皮捣蛋她哭，学生成绩不好她也哭。渐渐地，大姐的嗓子开始变嘶哑了。不知是粉笔灰尘呛的，还是用声过度。母亲找来胖大海给她泡茶，但还是不行，大姐每天都要上课，需要很大声才行，她要保证每一个角落里的学生都能听清楚。后来，大姐就不哭了，她教的学生成绩一个劲地往上升。家里墙上贴满了她获得的奖状，红得像一盏盏喜庆的灯笼。

　　大姐代课，慢慢就出了名。每次考试，班上的学生在周围几个学校中总是名列前茅。有一次统考，大姐的班级考了全乡第3名，村长高兴得不得了。本来说好了只代一个学期的，到了春节放寒假的时候，村长又捎了口信来，说：“再代一个学期吧。”

　　到了第二年，村长又跑上门来，说：“再代一年吧。”大姐说：“好哇。”等到后来，邻村的校长也到我家来请她去代课。

　　就这样，大姐代了十多年课。原来代一个班，后来代两三个班。大姐在学校里，越来越受欢迎。

　　那一年，要清退代课老师，大姐哭了，又是几天不肯吃饭。村长登门道歉，说：“实在不好意思，真没有办法。”大姐声音嘶哑地说：“我不在乎工资，我只是离不开学生了。”

　　轻轻放下教鞭，年近40岁的大姐收拾好课本，默默地离开了站守多年的讲台，现在，她在一家商店里卖糖果。我听她说，每一年教师节，她都感到心里酸酸又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