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9•11”时代的文明与冲突

　　■本报评论员 石横

　　5年前的9月11日充满了阴霾，天地为之变色，悲恸波及全球。伴随着美国世贸中心双子星座的轰然倒塌，人类进入了“后9•11时代”，文明则踏上了重新发现自我的漫漫征途。

　　阿多诺说，“奥斯威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而我们同样可以说，9•11之后，和平是奢侈的。9•11事件的致命后果，不是恐怖分子打破了美国本土从来没有遭到外来袭击的神话，而是撕碎了人们对文明的信仰和皈依，使他们迅速陷入了“人对人是狼”的霍布斯迷津。既然，一小撮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者凭借着两架民航飞机就能把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引入灾难，那么，作为个体的人们就有理由担心，在已然丧失了伦理底线的恐怖分子面前，自己会不会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沦为炮灰？于是，惶恐不安、人人自危一度构造了9•11之后的世界面孔，和平成了最美丽也最令人绝望的幻象。

　　1993年，亨廷顿先生发表了他的著名论文《文明的冲突》，但直到9•11事件发生人们才发现，这就好像是一个历史的诅咒，一语成谶。更糟糕的是，经过9•11悲情渲染的“文明的冲突”在“后9•11时代”被有意无意地滥用了。9•11，本应是人类反思和警醒的起点，但事实上它却成了仇恨和屠戮的新的导火索。以文明的名义，裹挟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儋妄，9•11以各种面目在莫斯科、伦敦、巴黎、马德里……昨日重现。“文明冲突”中的强者以飞机、大炮宣泄着自己的强大，而“文明冲突”中的弱者则以“人弹”这种决绝而凄厉的方式捍卫着自己所谓的价值和尊严。

　　一部人类史就是一部文明史。千年以降，各个国家都拥有着足以傲人的文化与文明。基督教文明也罢、伊斯兰文明也罢，都是人类文明史上璀璨的明珠，绝无高下之分，优劣之别。文明断不能成为生灵涂炭的借口。

　　如果我们对人类以及文明满怀虔敬和悲悯，我们很容易发现，其实所有的冲突都起因于贫穷落后的挣扎、全球化体制下下大国对小国的盘剥与压榨，以及对彼此文明的不宽容。沟通的机会、和解的可能、双赢的契机都被自负的政治家们轻易地抛弃了，怒目以对甚至兵戎相见成为解决争端的惯常方式。——9•11的恐怖不仅没有警醒世人，反而加剧了彼此的隔阂和断裂。

　　就在昨日，美国总统布什在悼念9•11五周年的演讲会上声称，“美国正在进行的反恐战争不仅是一场军事斗争，而且是21世纪决定性的意识形态斗争”——如果这就是布什总统的觉悟，我真替他感到汗颜。人类到底还要付出多大代价，还要多少颗人头落地，才能造就一个和平的世界？人类何时才能超越自己？——谨以此，纪念9•11，纪念那些在9•11中消逝的生命，以及生活在“后9•11时代”的人类以及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