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岁混血儿命悬一线

　　一出生就患上先天性心脏病，经济困窘的父母愁肠百结终日以泪洗面

　　两岁混血儿命悬一线

　　深圳商报记者张蕾

　　这个聪明、活泼的混血小男孩，名叫伊山。看上去，刚刚16个月的伊山除了瘦小一点，除了有黑黑的皮肤和微微上翘的睫毛外，与同龄的中国孩子也没什么不同。可伊山一出生就充满了痛苦，因为他有一颗脆弱得不堪重负的心脏。治愈小伊山的先天性心脏病需要五六万元的手术费，这对连生活都靠亲友接济的葛内希和陈霞夫妇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这个孩子需要马上做手术

　　伊山2005年5月9日出生在黑龙江省牡丹江市。当时已经41岁的母亲陈霞满心喜悦地为儿子报了户口：伊山的国籍是中国，但户口本上清清楚楚记下了他的特殊身份——籍贯：孟加拉国。出生后12天，高烧不退的伊山被诊断患有一种先天性心脏病——室间隔缺损，从这一天开始，为儿子治病，就成了陈霞和丈夫葛内希生活的全部。陈霞1999年从纺织厂下岗后，就失去了生活来源；从孟加拉国来到中国的葛内希，由于持探亲签证加上语言不通始终找不到工作。2005年9月，陈霞与丈夫一起来到深圳，她的想法简单而天真，深圳毕竟比牡丹江发达，只要找到工作能挣钱救儿子一命，他们夫妻再苦再累也愿意。可事情的发展，远不像他们想的那样乐观。伊山的病情变得越来越不稳定，由于免疫力低下，孩子平均每个月都要大病一场，感冒发烧哮喘引起肺炎，每一次都让伊山命悬一线。夫妻俩带着儿子跑遍了深圳各大医院，求诊的结果都一样：住院，这个孩子需要马上做手术。可陈霞一次次流着泪在诊断书上“拒绝住院”几个字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她无力负担昂贵的住院费用，只能带着儿子在急诊科输液，暂时缓解病情。

　　葛内希和陈霞的生活为什么会如此窘迫？他们中间发生了一段怎样的异国恋情？

　　贫困中结下的异国情缘

　　在下岗的同一年，已经育有一女的陈霞结束了一段失败的婚姻。2002年，她向亲友借了3万元交了中介费，办妥签证后带着出国挣大钱的梦想离开牡丹江去了阿联酋。可到了那个富庶的中东国家之后，陈霞才发现，她受骗了。中介为她介绍的工作是帮一位娶了阿联酋太太的中国人带孩子，可她的收入只够自己日常开销，更别提还债和寄钱回家抚养女儿了。身在异国生活上的困苦和思乡之情困扰着陈霞，她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每天走路都埋着头若有所思。这个沉默的中国女人，引起了一位孟加拉小伙子的注意，他叫葛内希。葛内希的家乡在孟加拉国的拉斯米夫，家人以务农为生。读大专的葛内希得到了一个去阿联酋打工的机会，他放弃了学业。碰巧，他打工的那家卖沙发的店铺，就在陈霞住处的楼下。一个中国女人和一个孟加拉男人就这样在阿联酋不期而遇了。“她为什么每天买回来的菜都只有土豆、萝卜？她怎么走路从不抬头？”有一天葛内希终于忍不住把心底的疑问抛向陈霞，当他知道了陈霞的遭遇之后，从口袋里掏出20元钱。“我不能要你的钱”，对面的年轻人让陈霞保持着警惕。不过从这一天开始陈霞不像以前那么孤独了，葛内希成了她的朋友。慢慢地陈霞不再拒绝葛内希的帮助，当时一个月有约合人民币两三千元收入的葛内希，主动负担了陈霞的部分生活费用。

　　就这样，一个当时已经38岁的中国女人，和一个只有27岁的孟加拉国小伙，结下一段异国情缘。

　　大男人满脸泪流

　　葛内希把记者让进他们的房间，他爬上床用手来回掸了一下床单上的灰尘，让座时脸上露出歉疚的表情。没办法，客人到这里只能上床。我与陈霞在床沿上相对而坐，葛内希只能盘腿坐在床上。三四年的共同生活，语言不通的陈霞和葛内希创造了一种只有他们自己才完全明白的沟通方式——汉语单词与语法颠倒的英语单词混杂在一起的语言，我们的交谈也是这样进行的。这是位于下梅林河背村一个面积只有20多平方米的一居室出租屋。大约8平方米的房间里放上一张双人床就几乎没有了空间，这就是陈霞一家三口的小窝。不大的客厅里摆着一个上下铺，下铺属于陈霞的妹妹和妹夫，上铺住着一个来自梅州的小伙子。每月700元的房租和这个拼凑起来的5口之家的生计，就靠妹妹和妹夫每天晚上在街上摆摊卖烧烤维持。妹夫收留了生活无着的梅州小伙，回报是小伙子有时间到摊上帮帮忙。除了英语水平不高外，葛内希精通阿拉伯语、孟加拉语、乌尔都语和印度语，可他却无用武之地。陈霞找到了一份钟点工的工作，她每天晚上做两个小时，一个月有400多元的收入，不过这些钱很快全部变成了伊山的医药费。作为男人，没有工作、没有钱的葛内希无法原谅自己：“在我们国家，女人结了婚就不再工作了，可我却没有能力供养妻儿。”说这话时，他那张满是胡碴的脸上满是泪水。

　　自从有了伊山，陈霞和葛内希的婚姻生活就变成了生存大挑战，文化背景和年龄上的差异不再是困扰，但与此同时，爱情也成了生活中的奢侈品。当听到记者问起他们夫妻的感情生活时，葛内希突然变得很激动：“我现在满脑子只有钱，有了钱才能救我儿子一命。”他用力拍了一下额头：“我太累了！”

　　陈霞性格敦厚的妹夫说起自己这位连襟的故事，也忍不住感慨唏嘘：“他有时会到烧烤摊边转转，每次他都把客人留下的矿泉水瓶和啤酒瓶拣回去卖钱。”

　　请救救可怜苦命的孩子

　　小伊山是个可爱的乖孩子，可从出生到现在，他从没有享用过桶装的高级奶粉，喝的都是最便宜的袋装奶粉冲出来的牛奶；他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家里有堆成山的玩具，他最喜欢的“玩具”是一个装葡萄糖的铁桶，因为那是家里的储钱罐。一听到桶内硬币哗啦哗啦的响声，伊山就会立刻停止哭闹；如果给他一个硬币，他就会紧紧攥在手心里。

　　看到这些，终日以泪洗面的陈霞又是一阵抽泣。葛内希的眼圈也红了，这个30岁刚出头的大男人忍不住当着记者面流下了无助的眼泪。

　　见到记者后，陈霞和葛内希都说，他们知道，深圳这个城市好人多。葛内希还掰起手指计算起时间：“现在我拿的是探亲签证，每6个月要到公安局续签一次，如果能申请到中国绿卡就好了。到2008年我们结婚满5年的时候，我希望能成为一个中国公民。”异国他乡给葛内希留下的痛苦多于快乐，可他对中国的感情依然执着。

　　图为刚满1岁4个月的伊山天真烂漫。伊山的父母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中充满了怜爱和痛苦。深圳商报记者张蕾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