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爱让他犯下疯狂的罪

　　□本报记者眭军杰

　　【金陵晚报报道】 惊艳的味道从酒吧的每个角落肆无忌惮散发出来。一群染着红发的男青年围着李楠楠，迎合着李楠楠变了形的身体扭动着。也许是李楠楠动作过大，几名男子的脸上明显带着力不从心的表情。一名男子顺势抱住李楠楠，将带着酒气的嘴巴凑到了李楠楠的嘴前。李楠楠没有躲闪的意思。两个陌生人无所顾忌地接起吻来。突然飞来一只拳头

　　而在这之前，陈晓龙第一次这样仔细看着李楠楠。这天晚上，李楠楠艳惊四座，陈晓龙目不转睛，目光片刻不离李楠楠。他没想到在他身边竟然藏着这么一个如此让他感到赏心悦目的女孩。这一天注定会让陈晓龙终身难忘。这一天对陈晓龙来说有着双重的意义。一半是爱，一半是恨。他所不知道的是，爱恨情仇的背后竟然是一个大大的灾难，几乎可以让他万劫不复的灾难。

　　什么是爱？

　　南京城东一家看守所。钱苏平律师面对陈晓龙。

　　“我是你父亲找来的律师，为你做辩护。你同意吗？”钱苏平没有想到铁栏里坐的男子脸庞如此俊秀，眼眸闪亮；而检察院的指控让人难以想象，如此干净透彻的人竟然涉嫌犯下那样禽兽不如的罪行。

　　除了几缕无精打采的头发显出失去自由的颓废，陈晓龙表现出来的思维仍然清晰。在委托书上签字后，陈晓龙突然抬头，一眼的忧郁，盯着钱苏平，嘴巴蠕动半天吐出了让钱苏平吃了一惊的话，“律师，你说什么是爱？”

　　“你爱她吗？你觉得你爱她吗？”钱苏平觉得这是了解案情的契机。

　　“我爱她。我以为她也爱我。但现在我不知道什么是爱。”陈晓龙眼神分明变得哀怨。

　　“我会尽力帮助你。说说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问题竟然难住了陈晓龙。什么时候认识李楠楠的呢？陈晓龙怎么也想不起来。“从她真正留给我刻骨铭心印象开始说起好吗？”钱苏平会意地点了点头。

　　陈晓龙从舞池的那一拳开始讲起。“看见她和别人接吻。我突然愤怒起来。我心里冒出的想法很自然，我觉得我喜欢她，我不能容忍别的男人去亲吻她。”

　　陈晓龙挥出了拳头后，立即遭到红发男子们的围攻。陈晓龙身体魁梧不乏灵巧，他用脸上挨了两拳的代价，将几个红发男子统统打翻在地。朋友和酒吧保安紧紧抱住变成了蛮牛的陈晓龙，硬生生地将他拉了出去。

　　陈晓龙回家躺床上，翻来覆去。25岁的陈晓龙第一次失眠了。他刚刚从大学毕业回来，家里人殷切期望里更多的是自豪。家里人宠着他，并不急着让他找工作，允许他先放松一阵子，同时还为他准备了新房。

　　第二天一大早，陈晓龙就打电话给朋友，希望朋友陪自己为新房添置一些生活用品。“叫朋友来是假，其实我想让朋友把李楠楠一起带过来玩。”在不经意间，陈晓龙俊美的脸庞流露出一丝甜蜜的笑意。

　　这是一起棘手的案子。钱苏平再次打开案卷。陈晓龙涉嫌强奸未成年女子，这是一项严重的罪名，判个十来年有期徒刑都不会让人感到意外。一旦如此，陈家人将会失去所有希望，陈晓龙的人生也由此彻底改写。案卷记载，那天从商场出来后，陈晓龙招呼大家一起吃饭喝酒。5个年轻人喝了好几瓶白酒。随即，他们一行5人到了陈晓龙家里。而陈晓龙利用与李楠楠独处一室的机会，不顾近在咫尺的其他朋友，强行与其发生性关系，其间李楠楠呕吐不止，污物全洒在床上。但是陈晓龙仍然不肯罢休，仍然继续强吻强奸了醉酒的李楠楠。李楠楠痛苦委屈地哭了。陈晓龙涉嫌的罪行令人发指。

　　爱是烦恼

　　钱苏平决定找陈晓龙的朋友。在那家酒吧里，钱苏平顺利找到了陈晓龙的朋友阿蓝。阿蓝讲起了陈晓龙的事情，除了可惜便是摇头——

　　短时间内陈晓龙陷入到一种偏执的病态的单恋之中。他认识李楠楠也快有半年了，嬉笑打骂中，陈晓龙将李楠楠介绍给了朋友黄小帅。没想到，两人很快谈起了恋爱。陈晓龙心中隐约感到了莫名的失落，但舞池里送出的那一拳却激发出了他内心深处的感情。

　　舞池那个场景久久地停留在陈晓龙脑海里。李楠楠漂亮的舞姿、妩媚的笑容，她偶尔流露的乖巧，让陈晓龙彻底心动。陈晓龙把这次遭遇理解成邂逅，与心爱的人邂逅。他离不开她了，他一方面想法设法找机会接近李楠楠，一方面也绞尽脑汁阻止黄小帅接近李楠楠。

　　李楠楠当时并未满18周岁，爱极了到酒吧喝酒和蹦迪。李楠楠常爱和陈晓龙一起玩，玩疯了有时候甚至和陈晓龙接吻，但除此之外也从未对陈晓龙有其他表示。陈晓龙反复推理，结论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李楠楠爱他！她要是不爱他，干吗还要一起出来？干吗要和自己接吻呢？但他要进一步确定。

　　从与阿蓝聊天中，钱苏平发现了案件的突破口。事发那天晚上，大家酒都喝得很多，但李楠楠和陈晓龙是同坐一辆摩托车回住所的，然后一起上了楼，并且没有人搀扶。而上了楼之后，几个人在一起聊天有半个小时。如果醉酒，怎么可能呢？

　　爱是疯狂

　　在阿蓝的帮助下，钱苏平找到了其他知情者，了解到了更多情况。

　　陈晓龙认定如果想获得李楠楠的爱，就必须打破她原有的生活。他酝酿了一个疯狂的计划。在看守所，他给律师的解释是：爱也许是疯狂的。

　　他知道李楠楠和黄小帅的QQ号码，他用陌生号码分别加他们为好友。陈晓龙对黄小帅说：“我知道你女朋友的一件事情，李楠楠和陈晓龙某年某月某日睡在了一张床上，还发生了关系。”

　　陈晓龙又用QQ联系上了李楠楠，竟然以陈晓龙朋友的身份，问李楠楠到底对陈晓龙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同意和陈晓龙发生关系。就在李楠楠气恼的时候，黄小帅上门来兴师问罪了，质问李楠楠和陈晓龙是怎么回事情。李楠楠矢口否认。黄小帅摔下一句“他在QQ上全都告诉我了，分手”后，夺门而去。李楠楠明白这是陈晓龙故意使出的花样，很气愤。

　　她去派出所报了案。她找到陈晓龙，告诉陈晓龙自己报了警。

　　陈晓龙满脸愕然。在其他朋友在场的情况下，陈晓龙表示愿意和李楠楠一起去派出所处理这件事，愿意把情况说清楚。朋友也都劝说李楠楠撤案，李楠楠表示同意。走在去派出所的路上，陈晓龙打了个冷战。南京的秋天总是来得迟，但总也来得突然。前一天还是烈日高照的样子，但一夜之间，没有预兆的冷风就呼呼咆哮起来。陈晓龙不是想着自己的前途，而是在考虑李楠楠是否爱过自己。

　　但去了派出所后，陈晓龙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爱的代价

　　最后的庭审。“他们对爱情随意的态度我们不能认同，他们游戏的方式我们不能接受，但没有证据表明被告陈晓龙在与李楠楠发生性行为时，系趁李楠楠‘醉酒之际’。”钱苏平用证人证言证实了李楠楠酒后的行为清醒理智，而且指出检方除了李楠楠的口供外，并无任何鉴定或其他证据证明李楠楠醉酒了。

　　“那天喝酒后他们睡到一张床上后，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李楠楠当时在床上因心里不舒服，发生了呕吐现象，当即表示把陈晓龙新床单弄脏了，非常对不起。而陈晓龙没有任何嫌弃心理，为李楠楠擦拭了污物。听见李楠楠说‘对不起’时，陈晓龙说“对不起就拿出点实际行动来”的暗示下，两个有过性生活史的年轻人在酒精和莫名的情感的作用下越过了雷池，放纵了自己，这是完全正常的。而且在这过程中，陈晓龙没有向李楠楠施加任何压力与暴力，也没有用语言威胁，更不存在晚上强迫李楠楠喝酒的情节。”在证明完了陈晓龙没有强迫的意思后，钱苏平试图证明这件事情也没有违反李楠楠的意志。

　　“当时两人发生关系时，几个朋友近在咫尺，李楠楠完全有条件通过喊叫的方式来反抗，但是没有。两人发生完关系后，李楠楠心情很好，还主动提出乘坐陈晓龙的摩托车去歌舞厅跳舞玩耍。并且第二天晚上，李楠楠再次跟随陈晓龙单独到陈的另一住处过夜。”钱苏平为此列举了一系列证人证言。

　　“李楠楠最终报警是因为陈晓龙过激的行为引起的，陈晓龙通过QQ散播这件事情后，李楠楠出于女性的矜持而产生的一种本能反应，希望通过报案来证明自己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事后，李楠楠后悔了，又到派出所要求撤销报案。”钱苏平认为检察院指控的罪名因证据不足难以成立。

　　钱苏平舒了一口气，他期望通过扎实的调查与流利的辩护，换来对陈晓龙最公正的判决。但陈晓龙的发言让钱苏平猛地抬起了头。

　　“李楠楠还在坚持，那就说明她不愿意。我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如果算是强奸，我愿意承担责任。”末了，陈晓龙回头看了钱苏平律师一眼，“她不爱我。”

　　法院的判决下来了：虽然陈晓龙与李楠楠是朋友关系，但陈晓龙与李楠楠发生关系时并未征得李楠楠的同意，而且李楠楠是未成年人。加上陈晓龙趁李楠楠酒后性保护能力较弱的情况下与其发生性行为，应属违背妇女意志。陈晓龙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法院认定，陈晓龙主动到派出所去说问题，可以认为是自首，认罪态度较好。再结合本案的情节和实际情况，依法对被告人陈晓龙减轻处罚，判决如下：被告人陈晓龙犯强奸罪，判处有期徒刑10个月。

　　（因涉及隐私，文中人物除律师外均为化名，具体案件时间因此也被隐去）

　　(编辑小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