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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克诚:一生洞若观火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9月14日14:29 南方周末

  元勋子弟集体亮相长征路上口述历史

  □本报记者寿蓓蓓

  ■黄克诚(1902-1986):湖南永兴人。在长征中曾任红军团长,支队、师政委,军政治部主任,第三军团政治部代主任。建国后曾任中央军委秘书长,国防部副部长,解放军

总参谋长。1955年被授予大将军衔。1959年与彭德怀等被错定为“反党集团”成员。1978年平反后任中纪委第二书记。(据《辞海》1999年版)

  ■黄晴:先后考入北京大学国际政治系和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新闻系。毕业后进入人民日报国际部工作至今。其间曾获英国赫尔大学国际关系硕士学位。

  ■黄梅:1978年考入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英美文学系。毕业后进入中国社科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工作。其间曾获美国新泽西大学文学博士学位。

  三年级的小学生黄梅恐慌了整整一个暑假,也没见家长来责问她为什么操行评定只得了“中”。这是1959年夏天,父亲黄克诚参加庐山会议回来,全家人的命运急转直下,9岁的小黄梅对此还浑然不觉。

  近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年读书吊儿郎当的小姑娘已渡尽劫波。2006年7月27日,在重走长征路上,56岁的黄梅主动向记者讲起“父亲的马”,这是她听父亲讲的惟一一个长征故事,能够与父亲平静地交谈便是幸福回忆了。

  口述实录:马的故事

  1934年9月底,黄克诚从博古报告和张闻天的文章中,觉察到中央有向外线转移的迹象。他急忙赶到部队医院里去,动员伤病员立即出院,随部队转移。当时红三军团的伤病员约有一万余人,他们对部队马上准备转移一无所知,绝大多数伤病员不想和不能出院,只有少数同志归队了。那些没有跟部队转移走的伤病员,后来全部损失掉了。就这样,红三军团从于都出发,开始了举世闻名的万里长征。

  长征途中,红军“捡”到了一个土豪的儿子,只得带着他走南闯北。

  起初有位炊事员用箩筐挑着他,后来长征过雪山,在最艰难的时候,他和我父亲一道,拉着父亲那匹马的尾巴一步一喘地攀过山来。父亲说:“我们爬的第一座雪山是夹金山,这座山看上去不算高,海拔不过三千多米,但爬起来却感到非常吃力,每移动一步,都相当困难。”

  “我们那位老饲养员不简单哪,在那么恶劣的条件下养活了那匹马,要不是那匹马,我们就都埋在那了。”

  土豪的儿子走过长征成了战士,在解放战争中他战死沙场,死时才20岁出头,已经是骁勇善战的团长了。轻易不流露感情的父亲极为悲恸,由于南方口音“黄、王”不分,有些人还以为这个姓王的年轻团长是我父亲的儿子呢。

  长征不仅仅是父亲的长征,不仅仅是领袖们的长征,也是老马夫们的长征,还是父亲那匹战马的长征,是许许多多倒在这条路上的牺牲者的长征。

  长征出发时,我父亲是红三军团第四师的政委。他们师是先头部队,先后有两位师长阵亡,一位师长负重伤,他也几次遇险幸免于难。

  父亲在长征出发时是师政委,因多次直言,等到陕北时,已什么职务都没有了,他的马也早没了。

  但不论父亲的个人际遇如何,都没动摇他跟着队伍革命到底的决心。他深信这支队伍的宗旨是为中国、为中国的劳苦大众谋幸福的。也许,这就是长征人拖不垮打不烂的原因吧。

  忆彭德怀:久共患难自难忘

  湘江战役异常激烈。第十团团长沈述清牺牲,师参谋长杜中美即前去接任该团团长,不久也牺牲。当主力全部通过湘江之后,黄克诚就对张宗逊师长说,应指挥部队迅速撤退。张宗逊因为还没有接到上级的撤退命令,就说不能撤。黄克诚说:“你指挥部队迅速撤离,去追赶主力,一切由我负全部责任。”这样,张宗逊才勉强把部队撤走,使第四师得以保全。当时红五军团的第三十四师就在湖南境内被敌人截住而损失掉了。

  中央军委秘书长、大将、解放军总参谋长……人们记住黄克诚,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一长串耀眼的头衔,亦是因为他1959年在庐山会议上的仗义执言。

  1965年,赋闲在家的黄克诚就任山西省副省长,第二年到太行山区抗旱时,念及彭德怀,赋《江城子》一首:“久共患难自难忘/不思量/又思量/山水阻隔/无从话短长/两地关怀当一样/太行顶/峨嵋冈;”“犹得相逢在梦乡/宛当年/上战场/军号频吹/声震山河壮/富国强兵愿必偿/且共勉/莫忧伤。”

  黄克诚听说,彭德怀临死时,说黄是他最好的朋友,而黄克诚也曾几度梦见他。

  童年最后一个夏天

  部队在瓮安度过了1935年元旦。经过长途跋涉转战,体力消耗相当大。过元旦时黄克诚曾想方设法搞到一点好吃的东西,让战士们过新年时稍许改善一下伙食。结果连一点豆腐也没能搞得到,当时心里真不是滋味。这年元旦的窘迫景状,使黄克诚后来许多年都不能忘记。

  “对父亲的记忆是从庐山会议后开始的。”黄克诚之子黄晴说。当年他11岁,上小学四年级。他记得,父亲那次开会走了很久,开完会回家,“一进屋就谁都不让进了,和我母亲在屋里谈话。当天夜里,母亲把我和哥哥从床上叫起来,告诉我们父亲犯错误了”。

  “当时我就懵了,有无法存身的感觉。”这种感觉如此清晰,黄晴形容,如同脚下的土地一下子没了。黄晴就读的八一小学是军队干部子弟学校,他顿时陷入被逐出校门的恐惧中。

  事实上,不仅他没有被逐出校门,妹妹黄梅反而转学进来。开学时,父母终于发现黄梅隐瞒了一个暑假的坏消息。“大概觉得没有余力管教吧,决定送我去住校。那时父亲已被罢了官,还费了点力气才把我送进八一学校。”黄梅说。

  尽管没有人告诉黄梅家庭横生变故,9岁的女孩却隐约意识到了这一切。“我父亲出了事我是知道的,”黄梅说,“干部子弟学校多少有这种风气,比谁家在部队里怎么样,我知道我是另类,不能跟人家比。”

  处在同样的环境压力下,哥哥黄晴也有同感。他印象较深的一件事是一次打乒乓球,打赢了的他嘲笑对手球技太烂,结果同学火了就说你们家是反动派。

  “我不说什么,拿着拍子就走了。”“我懂事以后,一直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大阴影下,有种想摆脱的愿望。”黄梅说。转学之后,她的成绩突飞猛进地好了起来,一跃成为班上学习最好的学生。

  那件事在家里无人提起,也无人忘记,孩子们各自面对人生忧患的起始,之间并没有沟通,而对于自己的童年,黄晴黄梅兄妹不约而同的评价是:早熟。

  认识父亲回归平常

  渡过大渡河后,部队在芦山、宝兴短暂停留,准备过雪山。这一带气候寒冷,前一段因天气暖和,黄克诚把皮大衣丢掉了,感到非常后悔。这时有的同志为了轻装,要丢掉皮大衣,黄克诚力劝他们不要丢,过雪山时用得着。如果早知道要过雪山、草地,部队的服装、粮食、食盐等预先准备充足一点,在雪山、草地的牺牲就可能大大减少。但此时已来不及了。

  黄晴的早熟体现在政治上。“家里不谈政治,但我心里有看法,我觉得父亲他们并没有太大的过错。”他说。

  而黄梅认识父亲,则花了长得多的时间。她后来在悼念父亲的文章中写道:“我不知父亲是否注意到了我的冷蔑态度。小孩子有时是很残酷的。”在《我心目中的父亲黄克诚》中有这样一段记述:“我总是怀着极其警惕的眼光注视着这个朴素、淡泊、不像坏人的‘坏人’。”

  了解父亲始于1972年5月,黄克诚与家人隔绝已是第六个年头,第一次被允许家属探视。

  得知大儿子在湘南沱江工作,黄克诚连称那里山清水秀,说他长征时从沱江附近走过;听说一个月有46元薪水,黄克诚又赞叹说,有吃有穿,有工作做,真是神仙过的日子啦。

  他最关心的仍是国家建设,黄梅写道:“他对湖南省那年的粮产颇为不满‘怎么还不到400亿斤哪’,接着话题又转到铁路建设,然后又是新油田……‘这些都是我从报纸缝里读来的’,他像孩子般得意地说。”

  “他的笑意与他的处境、样貌极不相称,从中我第一次模糊地意识到,蕴藏在他心底的一个共产党人不折不挠的精神力量。”

  双目失明洞若观火

  (到陕北后)黄克诚被任命为军委卫生部长。他认为,在长征途中,最辛苦的要属三类人员:一是司务长、炊事员、后勤人员和医务人员;二是侦察、测绘人员;三是电台、电讯人员。若没有上述这些同志异常艰苦的工作,部队简直是寸步难行。称他们为无名英雄,是当之无愧的。

  1978年,黄克诚以76岁高龄复出,任中纪委常务副书记,一如既往讲真话。复出一年后黄克诚双目失明。1980年他在中纪委一次座谈会上说:“中央提出的一系列方针、政策,现在贯彻得很不理想、很不得力。为什么不敢负责呢?就是怕出错,怕得罪人,怕丢乌纱帽!”

  “父亲做的最后一件大事,是发表讲话《关于对毛主席评价和对毛泽东思想的态度问题》,”黄梅说,“1980年代初,社会上有一股全面否定毛泽东的思潮。我父亲不计个人恩怨,从党和国家根本利益出发,维护了毛泽东的历史地位。”

  对林彪的评价他也力求公正。《中国大百科全书》军事卷编写林彪条目时,送请黄克诚审读。他让秘书念了两遍后说:“林彪的条目不能这么写。这样是不能向后人交代的。虽然林彪也是整我的,但我还是要实事求是地说话。”“文字少不说,他的战功也没有反映出来。既然是百科全书,就应该经得起历史的检验。”黄克诚说。

  于是他约请编辑当面阐述了修改意见,提出要学习司马迁秉笔直书,写出历史的真面貌。

  黄克诚1986年以84岁高龄去世。他的“家训”有:“你们要学革命,不要学世故。千万不可不学革命,却把世故学会了。”“你们要靠自己的努力奋斗成才,不要靠我的什么‘关系’、‘后门’,我黄克诚是没有什么后门可走的。”

  黄晴说,父亲从不关心孩子有没有“出息”,只是要求有一技之长自食其力。

  黄克诚的两子两女无一从政,从事的职业分别是工程师、学者和记者。采访中本报记者接触到的黄家子女作风朴实,都是寻常百姓,确有“乃父之风”。

  (资讯:马捷婷)注:文中关于长征的楷体文字均据黄克诚《我在红三军团的经历》。

  

黄克诚:一生洞若观火

  黄梅本报记者王轶庶/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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