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第，奶酪之乡

　　李清扬

　　有一本叫《谁动了我的奶酪》的书曾在国内风行一时，从书名可以看出来，奶酪在西方的重要性，奶酪是自己的，别人动不得。据说西方人的经典午餐就是面包夹奶酪，但凡正规的法式大餐都必须有一道奶酪拼盘，能自制一手好味奶酪是小镇主妇的秘笈。

　　到北京要吃烤鸭，到广州要喝老火汤，到了法国诺曼第就一定要品尝各式各样的奶酪。我在诺曼第这个法国的农牧业之乡，就品尝了各种味道的奶酪，甚至还寻根溯源参观了奶制品公司和奶酪博物馆，彻底弄清了奶酪的诞生过程，觉得不虚此行。

　　有人把奶酪称为西方的豆腐，甚至臭豆腐，其实西方人对奶酪的感情远远超出了国人对豆腐的感情。

　　想想也觉得神奇，奶酪其实有多好吃呢？在我们中国人看来，这些发霉的、散发酸臭味的东西实在难以下咽。我就在滨海伊西尼的一家奶制品公司里被蓝奶酪(一种经多道环节发酵出蓝毛的高档奶酪)的制作车间里发出的呛人的氨气味熏得双眼发胀，急忙夺路而逃，身后传来生产总管贝森的大笑，他说，我太太每个周末都要求来走一走，她对这儿的气味十分着迷呀！

　　的确，对于喜食奶酪的人来说，奶酪的气味是芳香诱人的，而且口感丰富，浪漫的人甚至觉得吃奶酪能感受到一种恋爱的感觉。奶酪独特的味道，就连老鼠也想品尝，在迪斯尼动画片《猫和老鼠》中，聪明的小老鼠杰瑞不惜冒着危险与懒猫汤姆斗智斗勇，反复周旋，只为了能吃到那块鲜美可口的奶酪。而奶酪的魅力，更被热爱美食的法国人演绎到极致。法国人一天不吃奶酪就像一天没吃食物一样，那是他们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果法式大餐中没有奶酪，宴席的档次就会大打折扣。

　　一位法国公司派驻中国的经理斯蒂芬这样告诉我们说:“1996年刚到中国，头三个月没有奶酪吃，商店里找不着奶酪，心情只能用失落来形容。后来再也熬不下去了，飞回法国到超市买上十几种奶酪，疯狂地吃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听得大笑不已，斯蒂芬先生却一本正经地道:“奶酪，太棒了。”对他而言，奶酪就是家的味道，国家的味道，吃奶酪是一种习惯，一份无法割舍的感情呢。或者对于大多数法国人来说，亦都如此。远离了家乡远离了国土，对奶酪的怀想可能就是一抹乡愁了。

　　看来奶酪之于法国人心目中的重要性，大概就像米饭之于中国人。法国人除了把奶酪用作佐餐的配料外，更是日常生活中用以直接食用的重要食品。一般法国人的家庭冰箱里都会备上多种奶酪，软的硬的、味道重的或淡的，搭配着吃。

　　斯蒂芬说:吃奶酪是有科学依据的。1斤奶酪是由12斤鲜奶提炼而成，具有“奶黄金”之美称。奶酪含丰富的蛋白质，不饱和脂肪酸可降低人体的血清胆固醇，对预防心血管疾病十分有益，并且食后不必担心发胖；奶酪所含钙质是已知食品中含钙最高的，且最容易被人体吸收，吸收率为80％－85％，有利儿童骨骼生长强壮，防止老年人骨质疏松。

　　以往我们说西方人身体壮是吃面包喝牛奶吃牛肉吃出来的，看来不是，是吃奶酪吃出来的。因为我们也吃了这么多年的牛奶面包牛肉，也没有体质的飞跃呀，还是没吃奶酪的缘故。我的这些玩笑话，斯蒂芬认为很有道理。

　　法国人食不厌精，烩不厌细，他们把很多产品都设立了原产地制度，比如香槟的原产地在香槟省，奶酪、黄油的原产地在诺曼第，这些原产地出产的产品被打上特殊的标签，作为信誉和质量的保证。法国对食品生产的多个环节也是严加管理，比如每家农户的奶牛数量、产奶数量，每个奶牛从出生就将其资料输入电脑进行管理，避免了病牛产奶和非自然产奶等因素，而且奶制品公司收奶是分片的，万一哪批产品出了问题，可以马上溯诸源头，解决问题。这对目前中国面临的食品安全问题是个很好的参照。

　　诺曼第有迷人的田野风光和漫长的海岸线，这里的奶牛都是听着海浪入睡，蓝天丽日下散步，辽阔无边的茵茵绿草是它们吃不完的天然粮仓。这样的生活真让人羡慕，同行者说，我愿做诺曼第的一头花奶牛。我想，这样的沐风而歌、浴草信步也许是每个人的理想呢！

　　在法国每头牛生下来都有一个“身份证”，一个特制的纸卷装进耳朵眼儿里，它们当然都有自己的名字和健康档案、产奶记录。

　　我们的车信步停在巴约附近的一个家庭农场里，一位63岁的老人理查德和他美丽的太太、年轻的儿子就是农场的全部人员了，他们的穿着和言行都非常朴实，但他们的财富却令人艳羡——他们拥有69头奶牛、2000公顷的土地和一片百年古堡。他们的家就安在其中的一座4层楼的古堡中，室内装饰也独具风情。这座古堡视野开阔，庭院阔大，笔直地对着乡村公路。让人一下想到外国影片中庄园主浩浩荡荡的车队回家的镜头。

　　这片土地和古堡是祖辈传承下来的，他们废弃了原来的挤奶作坊，那是19世纪哈代笔下的挤奶作坊了。旧时的牧场和挤奶作坊总让我想起19世纪法国的田园小说，而新的机械化挤奶法和贮存法，可以让理查德一家每天给位于滨海伊西尼的奶制品公司提供大量鲜奶。伊西尼的奶制品公司在法国的名声很大，它们以传统的奶酪制作方式闻名，与现代化的大工业默默抗衡，虽然产量相对不高，但优质的手工制作使之始终保持在高档货品的行列。

　　伊西尼奶制品公司曾给我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那就是，像这样一个中型食品企业竟然自觉配置了一个污水处理厂，一进厂门就看到一个鱼缸，几尾漂亮的金鱼在里面游来游去，后来经人解释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工业废水经污水处理厂处理之后循环而来的，为了检验其是否达到标准，设了这个金鱼缸。我们什么时候也像法国人那样有自觉保护环境的意识，发展、共容，这是一条多么朴素的真理呀！可惜对我们来说却是久违了。

　　诺曼第，大海、牧场、田野，这片富饶的土地有丰富的海产、牧产、农产，汽车沿着蔚蓝的海岸线行驶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我简直要对上帝发出质问:您何以对他们这样偏爱？可是，我仿佛听到了上帝睿智的回答:曾几何时你们不是也有这样的环境、也有这样的物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