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可怀旧，公权无需介入

　　时报新闻眼

　　正如双方在时间维度上的割裂，在网友的上纲上线的宏大叙事和饭店老板的商业操作之间也存在一道巨大的鸿沟，一种打着怀旧旗号主要盯着顾客钱包的商业创意，能够承受历史之重吗？——李斌

　　李斌的博客：在左路飞翔ｈｔｔｐ／／ｍａｎｆｌｂ．ｔｉａｎｙａｂｌｏｇ．ｃｏｍ

　　曾几何时，打着“老知青”、“人民饭店”、“第一生产队”等名号的主题餐厅遍地开花，尤其是东北、湖南等地，当然最著名最出位的还是“人民公社大食堂”——“银川一餐厅以怀念‘文革’方式招揽生意受到处罚”（《中国青年报》2001年1月9日）。如今却基本上成了昔日的黄花菜惨淡经营。因此，“广州新开‘文革大锅饭’餐馆，客人以中老年人居多”（《南方都市报》9月15日）的新闻能够引起网友的强烈反响，其背后的含义颇为值得玩味。仅仅是因为今年是“文革”这一特殊历史时期结束30周年？

　　毫无疑问，怀旧是这个快节奏时代的一个永恒话题，因此诸如5460、ｃｈｉｎａｒｅｎ那样缅怀青葱岁月的同学录才会如此风靡，诸如博客那样可以记录下时光碎片的网络日志才会有那么多拥趸。那位以爱煽情招人哭著称的朱军主持就是打着《艺术人生》的名义来进行怀旧的，在2003年那期“红楼明星20年后再聚首”的特别策划节目里，“王熙凤”指着长大成人的“板儿”与“巧姐”说出了一句堪称精彩的话：“这就是你抓不住的20年光阴。”显然“文革大锅饭”只不过是一个叙事符号，而这个符号后面，隐藏着在那个时代成长的人们追忆的片段。而抹去岁月的灰尘，他们又从中看到些什么呢？

　　在历史和时间的维度上，网友们显然出现了极大的分歧。

　　向前看，有人看到了愚昧。“文革大锅饭”把民族的伤痛当好玩还以此发财，这是对社会进步的极大侮辱，如果有谁还怀念那个悲惨的岁月不是“人渣”才怪。那个时候能买到肉吗？老百姓有钱吗？经济文化发达吗？人们除了搞政治斗争还搞生产吗？

　　向后看，有人看到了纯真。事情没有绝对，虽然那个年代存在饥饿和动乱，但自有他的好处，劳动平等、分配公平。人活得很轻松很单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很密切。

　　当然最理智中庸的做法，还是“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看未来，豪情壮怀”：有时应怀念一下那一段经历，但不要妨碍自己在新的时空点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如果你是那一段时间的幸运儿，你多点怀念会来点激情。如果你是那段时期的失落者，不妨也吸取点教训。如果想起来痛苦，那就别提了。至少——现在的人吃腻了山珍海味，正好有机会调整一下口味。听着革命歌曲，看着“红卫兵”穿梭，也挺新鲜。

　　不妨鉴赏一下眼下网上流传的一个充满怀旧意味的段子——国庆节快到了，别忘了给孩子们讲讲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候天还是蓝的，水也是绿的，庄稼是长在地里的，猪肉是可以放心吃的，耗子还是怕猫的，法庭是讲理的，结婚是先谈恋爱的，理发店是只管理发的，药是可以治病的，医生是救死扶伤的，拍电影是不需要陪导演睡觉的，孩子的爸爸是明确的，学校是不图挣钱的，结婚了是不能泡ＭＭ的 ……

　　以此观照，“文革大锅饭”引起的热烈讨论，反过来就是对现实的某些社会现象的不满。例如他们怀念那个时代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人民的公仆知道夹着尾巴，老老实实为人民服务，而不像现在贪腐成风已成痼疾。

　　但这绝非为那个年代的制度招魂，甚或他们将着手把陈年的老垃圾重新翻出来，整理一遍，试图“变废为宝”。文革是一个时代，是一代人的青春，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到那里去吃饭，不是去怀念某某人或某某制度，而是对自己逝去的青春的怀念。不论谁出生于什么年代，在年老时都会怀念自己的青春时光。

　　正如双方在时间维度上的割裂，在网友的上纲上线的宏大叙事和饭店老板的商业操作之间也存在一道巨大的鸿沟，一种打着怀旧旗号主要盯着顾客钱包的商业创意，能够承受历史之重吗？对文革的系统彻底的批判，对那些极左阴魂的清算，显然是巴金老人呼吁的“文革纪念馆”才能完成的工作。总之，别人是看到这个有赚钱的空间，开了，就别把它往太高处扯。而由于国家工商总局近日下发通知，将严查商场、餐饮店等摆放领导人题词、照片用作广告宣传。从“革命领导人画像随处可见”的报道情节可以看出，经过媒体报道之后，工商等部门难免闻风而动。但是，正如“广东允许餐厅悬挂领导人照片，不能用来招揽生意”（《羊城晚报》9月8日）的新闻所说，部分经营者表示，张贴伟人像可以理解为怀念伟人，介绍历史，工商部门有关负责人也坦言界定难。

　　笔者以为，至少人家没有打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胜利万岁”的旗号，来个“批斗大会”的余兴节目：弄几个“黑五类”，“牛鬼蛇神”，戴上高帽子，挂上木牌子，坐“喷气式”，在店门口开他们的批斗会，“打倒”、“炮轰”、“油炸”……更有当年的氛围。眼下是市场经济，只要不违法，能生存下去就有它必然的道理。那个一口乡音的民谣歌手胡吗个有张《人人都有个小板凳，我的不带入二十一世纪》的专辑，而我要说，在这个社会民主与多元化得到认可的开放时代，“人人皆可怀旧，公权无需介入”。人怀旧是自然规律，但历史不会倒退。当然，如果“文革大锅饭”的饭菜价格接近工农兵的大众饮食水平，显然更应景也更符合“为人民服务！”这一最高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