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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章与供给制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9月16日12:10 上海青年报

  ■文/凌耀忠

  不久前,我写过一篇《血色工分》,回忆了在人民公社体制下,农民在追逐微薄工分中的辛酸和血泪。

  知青们目睹了太多的乡村苦难,于是,在我们中间诞生了一个乌托邦式的人物,成

为知青们的精神领袖与偶像。

  这个人叫章卫红,昆明知青,26岁,老三届高中生,络腮胡,熟读马恩列斯毛,为人热情耿直。他基本能背出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是个在知青群体中一呼百应的人物,县里不少领导也很器重他,尊称他老章。

  1973年4月5日,经过一段时间酝酿,老章成功说服领导,带领855名知青,暂时脱离生产大队编制,不使用工分制,而是以供给制的形式,组建了一个共产主义红星农场。按老章的说法,即便人民公社的工分制,还是不够革命,只有按需分配的供给制,才可能真正接近共产主义。

  我们背起行囊,浩浩荡荡向新建的农场进发,一路燃放鞭炮。农场前期已造好,在云雾山腹地,水田1125亩,旱田963亩,苗圃120亩,耕牛105头,农具种子若干。知青一律住宿草棚,大通铺,每棚115人,算一个连队;女棚98人。集体出工,集体开饭,集体学马列,夜里11点吹熄灯号,集体睡觉。

  春耕马上开始了,由于去年存粮不多,早餐一般喝稀粥。但青年们毫无怨言,在一只稀粥铁桶前排着整齐的长队。热带毒日下的插秧,是最苦的活,不少人被晒脱水,晕过去掐把人中,醒过来再干。中午吃饭在田头,每人两个馒头一块咸菜,捎带着还要开个田头批判会。夜里7点收工,晚饭后还有马列讲座,一般都是老章主讲,一块黑板,一盏马灯。很多人听不懂,但都很激动,因为我们都崇拜老章,他最后总会用一种通俗浅显的语言,让我们基本听懂。

  秋天收割了,这年的收成不好也不坏。因为是供给制,年终没有工分的分红,也就是每个人没有现金。一分钱也没有。一种令人不安的情绪像一股暗流,开始涌动。有人开始抱怨,给老家寄信没钱买邮票,没钱买烟,买酒;女知青则埋怨,没钱买头绳,买草纸。其实以上这些日常用品,老章每个月都是供给的,但男知青每月一条烟,女知青每月一刀草纸,半块肥皂,怎么地都不够啊。

  到了第二年春耕,我发觉,人心就不对了。很多青年开始厌倦老章的供给制。不少人懒得出工,纷纷去农场卫生员那儿弄病假证明。勉强出工的,也不出力,有办法偷懒的,就躲在野地里睡觉。不少地抛荒了。花生和玉米还没有熟,就有人搿下偷偷烤了吃。饲养员谎报,把好牛说成病牛,为的是哄骗老章批准杀牛,好打牙祭。

  秋天转眼又到了。可那是个很糟的歉收年,尽管那年一点自然灾害也没有。老章的会计沮丧地告诉他,全年的总收入,只够维持全场最低生活水平两个月,也就是说,我们的供给制,最多只能挨到年底了。

  县里头头对老章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老章的头发很快全白了。年末,上头来人宣布,知青原来从哪个生产队来的,现在全部归队。接下来就是大家疯抢分割财产,其实很可怜,也就一些耕牛农具什么的,现场还有人互相厮打流了血。大家说,还是回去挣工分吧。

  老章双手扒住窗口,痴痴地看着溃散的人流。他哭了。

  后来听说他办病退回城了,为了生计,在家门口摆了个烟摊。不久后老章得病去世,年仅30岁。

  现在我们老知青聚会,还常常聊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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