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年前冒死救火英雄晚景凄凉

　　半年前，本报记者深入辽宁锦州采访，首次揭开了26名救火英雄42年的尴尬人生路，也引来媒体关注。最高人民检察院《方圆法治》、福建广播影视集团《九州连线》节目登载了报道，中央电视台马斌读报及《法治在线》栏目、新浪、搜狐网站进行了关注。

　　近日，记者突然接到26名救火英雄之一张福荣的电话，苍老的声音颤抖着说：“我真不知道能否活着补办到这张英雄证明！”本报记者继续关注英雄的命运，并首次在报纸报道这群英雄的尴尬人生。

　　26名工人冒死救火

　　一切要从1964年1月3日说起。在锦州汽车站第6个车间里，开进了一辆等待维修的“解放”牌大货车，货车原本容纳90公斤的液化气的气罐刚充满了100多公斤的液化气。“货车司机超压加气就想得个节油先进称号，得个荣誉太让人自豪了。”董世全的记忆非常清晰。

　　下午1时50分，工人们听到“嘶”的一声，只见液化气气罐裂了一道30厘米长的口子，强烈的气体喷了出来，直接将货车右侧用来取暖的火墙冲塌了半平方米，液化气遇到了明火！

　　汽车副油箱里面还有40公斤的汽油，车站边上有4个10多米高的大草垛，后面是摆满木材成品库的木材场，前面住宅区有6栋住宅区，1栋单身宿舍和1栋办公楼都岌岌可危。

　　“要爆炸了，大家快来推车呀！”董世全高声求救，“只能将货车推到空地上，让液化气密度降低，这样才能将爆炸程度降低。”

　　闻声赶来了26名工人，他们闯进气雾弥漫的车间推车。大约过了5分钟，推了十五六米远，眼看就要到空场了，悲剧发生了。“只听到‘嗡’的一声，手、脸一发紧，眼睛就黑了”，董世全躺进了医院。

　　张福荣见到一道耀眼的白光，“整个人随风被吹走六七米远，身上的衣服一点都没有了，脚上的胶底解放鞋只剩下一个圈。”

　　由于措施及时，一场重大火灾祸事故被避免，现场工人却一死多伤。

　　交通部宣布英雄称号

　　董世全全身烧伤面积达20%，双手、面部和头部烧伤严重。“我的伤在26个人中排行十来名，不算最重。”

　　医疗记录记载，张福荣全身烧伤面积达45%，头脸3度烧伤，患有感染性休克、癫痫。

　　另一名参与抢险的工人王素清的伤比张福荣更严重。躺在医院的王素清，耳朵烧得只剩下耳垂，嘴巴严重灼伤，全身烧伤面积达56%，几天之内恢复功能手术和整形手术共做了27次，这种双程手术包括取皮和补皮，实际上是54次手术。

　　英雄们的事迹在全国迅速传开，在交通部主办的《汽车杂志》、《交通动态》登载。随后《锦州日报》、《辽宁日报》、《工人日报》、《北京日报》也报道了他们的英雄事迹。

　　在另一名抢险工人程洪义的追悼会上，交通部一位副部长当众宣布26名同志是救火英雄，牺牲的程洪义是烈士。

　　“刚开始单位对我们挺好”，董世全和张福荣2次去工人温泉疗养院疗养，生活待遇也不错。当时他们每年都要做了五六次报告。甚至在董世全参加函授教育的辽宁交通学校，学校派该校唯一的一辆小轿车接他做报告。后来，他们的英雄事迹慢慢被人淡忘，昂贵的医疗费却让他们生活艰难。

　　烧伤使英雄变“怪物”

　　烧伤给英雄们身体和心灵造成了永久的创伤。张福荣，这位当时才28岁、1.8米高的堂堂男儿从此失去一生的夫妻生活，“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老伴，当时她年轻，才20多岁呀。如今她腿残疾，我又时常抽风，全身是病，让她遭罪了。”

　　张福荣皮肤上长满了疙瘩，脸上的白斑经常让人误为性病。有一次，张福荣去澡堂洗澡，刚脱完衣服，旁边的一位武警打扮的人怒斥张福荣，还引来了澡堂老板：“你这个有性病的人怎么进来了，快出去！”张福荣辩解说自己是救火烧伤的，谁知道对方蛮不讲理：“还编故事，你是英雄，我还是雷锋同志呢！”

　　“当时我挺瘦的”，王素清说到这里有些羞涩。她从鼻子以下都被烧成了糨糊的颜色，嘴巴只能张开2/5，双手严重变形，植皮一洗就破，像冬天的枝丫，让人感到凄冷，不寒而栗。“我被人当作怪物看”，王素清一踏进饭馆的门，就被服务员轰出去，即使坐公交车，人们也不愿意和她坐在一起，有的司机根本就不搭载她……

　　补办英雄证明受阻

　　2000年，张福荣、董世全听说锦州准备为劳模提高待遇。“我们可是全国号召学习的楷模，副部长宣布的英雄呀”，可询问后，他们却得到自己的英雄称号没手续、过时了的答复。

　　他们打听到，1978年，烈士程洪义家属到交通部反映情况，交通部为程洪义补办了烈士手续，并每月给他的家属10元生活补助费，解决了他二女儿的工作。他们决定仿效程洪义家人做法，找交通部补办。交通部倒是有了答复，他们却在锦州市交通局受阻。如今，26名英雄只剩下12名英雄，14人没有来得及等到补办手续已经离世。

　　董世全孙子的一个问题让爷爷尴尬：“爷爷，以后要碰到这种事情，是跑还是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