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俏女孩

　　小小说专版

　　魏雅华

　　夏夜，一轮残月，万点繁星。

　　“摩哥”黑子骑了他的“光阳”125摩托，刚驰到丰登路口，见一女孩正在跟“摩哥”砍价。那女孩要去户县，30多公里，那“摩哥”开口要50元，说路远。那女的只肯给20。

　　那“摩哥”说:“20也成，给哥先吃口奶。”明摆着要占女孩的便宜。黑子恼了，说，来吧，我送你，20就20。那女孩大喜，上了他的车。

　　女孩儿上车的时候，他不自觉地看了她一眼:女孩不知有没有20岁，很嫩，一笑，明眸皓齿，很甜。穿着件让男人们心跳加快的、短短的露脐衫，时不时地露出那女人的第三只眼睛:媚眼儿。

　　他心慌气短地问:你怎么这么晚了，才朝回走？

　　不料那女孩竟哭了起来，边哭边说，这城里的工作真难找！她到太白南路劳动力市场站了一天，也没人雇她。到这会儿，晚饭还没吃呢。

　　他心里直难受，世上还有比他更难的人。便停下车，带她去吃饭，给她要了碗拉面，她果然吃得很香，狼吞虎咽。他给自己要了盘凉菜，一扎生啤，陪她。她说，她妈得了食道癌，躺在床上等死，说着说着，又哭，哭得伤心了，竟止不住声。

　　黑子这人心软，最见不得女娃哭，她一哭，他的鼻子也酸酸的。

　　正说着，他的手机响了，是他的一个哥们，扯着嗓子喊:黑子，让你给我找的串肉的伙计，找着了吗？

　　黑子才想说话，那女孩说，哥，我会串肉。

　　他便说，找到了，明天我给你带过去。

　　女孩说，哥，你带我回城吧。

　　黑子寻思，也对。便问，回城你住哪儿？她说，随便哪儿凑合一夜。说实话，哥，我连给您的这20块钱车钱，还不知到哪儿去找呢。

　　黑子吃惊地睁大眼睛看她，没钱怎么敢“打摩”？不怕小伙子“黑”她？该不是做那个的吧？

　　她却又流泪了，说，哥，别这么看着我，我若是个干那号事的，也不会混到这个份儿上。

　　这话也对。这年头，哪个“小姐姐”都比他有钱。

　　他带了她回城，他说，那今晚你就住我那儿吧。我有间出租屋，我们这号人白天睡觉，夜里干活。你锁好门，睡你的觉。我要到明天上午10点钟以后才回来。

　　很快，就到了他的住处。她说，哥，我嫂子在哪？

　　他笑笑，摇摇一头乱发。

　　她长出一口气，说，那就好办了，我就住你这儿了。这房子呢，白天你住，晚上我住。房钱呢，一人一半。好不好？

　　他的心乱跳:我窝囊，你不嫌？女孩说:那好，以后收拾房子，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我全包了。房钱你付。

　　他大着胆子说:那不成两口子了？她却说:那可不一样，天一亮我就走了，天黑了你才能回来。咱们俩谁也不见谁。

　　他大着胆子说:丫头，若是让你去当“小姐”，你干吗？挣钱多，一个月能挣一两万呢。

　　她犹豫了一下，她咬咬牙说:我干。

　　他说:那是要跟人家上床的。

　　她说:我知道。只要我想起我妈，让我干什么我都干。哥，我真的张不开口，我想跟你借钱，借几万块钱，你别怕，我拿我的人作抵押。我会拚命地挣钱给你还上。要真还不上，我给你做媳妇，伺候你一辈子。

　　他说，实话对你说，贼都不偷我，你在我这屋里随便翻，翻到多少全拿走，用不着打条子。你别愁，哥帮你，就是天塌下来，哥比你个子大，哥会替你顶着。

　　说着说着，天都快亮了。他说:我还得出去跑车，你把门锁好，睡吧，谁叫门都别理。

　　他又上路了，一轰油门，车飞起来了。他想，这怎么跟《聊斋》一样，凭空里掉下个俏女孩，掉在我屋里，该不是“小翠”或是“倩女”吧？

　　他自己笑，她就算是个狐狸精，是个鬼，又怕什么？我阳气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