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红河州委书记罗崇敏试解医改难题

　　人民网昆明9月19日电记者宣宇才报道：“与全国一样，近段时间里，对红河州卫生改革和发展的争议比较多。”被称为“改革书记”的云南省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州委书记罗崇敏日前对记者说，“因此，我想从四个方面，即为什么要改、怎么改、改革的特点、目前改革的效果，做个客观介绍。”

　　卫生事业的改革和发展严重滞后，是导致群众看病贵、看病难的根本原因

　　为什么要改？一句话，是因为现在人民群众“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越来越突出。群众的公共卫生需求和政府应该提供的公共卫生供给矛盾越来越突出。

　　究其原因，我们分析，第一是我们的医疗卫生资源问题；第二是我们卫生体制问题；第三是我们的卫生监管问题。这三个问题导致了群众“看病难、看病贵”的情况，导致了人民群众的卫生需求和政府卫生供给的矛盾。

　　首先是卫生资源问题。主要存在：1、是总量不足。现在我们整个州的卫生资产只达到9000多万元，整个州啊！卫生固定资产一个亿都不到。我们有包括流动人口450万，而卫生固定资产就是那么几千万。卫生资源的总量少、质量不高，我们的人才、设施和技术装备不足。现在我们病床总数只有11458张，每千人口拥有病床2.76张，卫生技术人员只有10000多人，另外已经建成使用的医用面积仅有1100万平方米。这个是总量不足问题。2、是质量不高。我们有一万多个卫技人员，主任医师24人，副主任医师255人，主治医师3000多人，医师包括护士6500多人，为聘任专业技术人员700人。所以我们这个质量不高。3、资源结构不合理。我们80%的资源是集中在城市，20%是在农村。而恰恰相反，我们州80%人口是农民，这个80%的农民拥有的卫生资源是20%。这是卫生资源问题。

　　第二是体制问题。中央提出，要建立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相适应的社会事业管理体制。我们现行卫生体制是计划经济下形成的体制，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所需要的卫生事业发展的体制和要求是不适应的。现在，其计划经济的特点非常突出，虽然这些年通过改革，产生了一些私人医院的成长，但是它占的份额和数量很小。我们的公立医院，整个管理基本上是计划经济体制下的管理模式。因为体制上的问题，导致我们卫生资源配置不合理。政府单方面投入，不是用市场的需求来配置资源，而是用单一的行政手段来配置资源，投入之后的效率不高。

　　第三，整个卫生监管法制安全度不高。特别是对药品的管理。也就是说存在政府监管企业的问题。正因为这样，导致现在整个卫生发展效益（经济效益、社会效益）不高。

　　所以，我们必须下决心改革体制，加快发展。州委、州政府4月召开了全州的卫生改革发展工作会。出台了文件、统一了思想、明确了任务，以改革为手段，以发展为目的，大力开展卫生改革工作。不通过改革，不能加快发展，不通过发展，我们群众看病难、看病贵问题难以解决，我们整个公共卫生事业难以发展。

　　系统改革是手段，加快发展是目的

　　（一）改革内容

　　通过产权制度改革，解决卫生资源配置问题。我们的改革必须抓产权格局，通过改革我们要形成公立股份制私立医院，形成多元的产权格局，形成共同平等竞争，来加快我们的卫生资源方面质量的提高的结构的调整。刚刚成立的滇南中心医院，就是公立股份制，是政府控股的。下一步，我们要把一些资源、设备购买进来，通过董事会来共同购买，另外把外面的股份吸纳进来共同合作。通过产权制度改革，使产权进一步明晰化，多元化。要吸引社会各个方面的优良资产，来把我们的医疗卫生事业搞活起来。

　　免除后顾之忧的人事制度改革。我们现在是取消编制，整个卫生系统人员身份社会化。我经常讲，国外的总统先生都可以社会化，难道我们不可以？这没什么奇怪的。当时一些同志接受不了，整天骂，这个不奇怪，如果改到我也可能一时不接受。但改革必须坚持，取消编制，不按编制拨款。除参照公务员管理的人员以外，其余人员要推行全员聘用合同制和人事代理制。聘用后的全体人员的人事关系和人事档案全部转入当地人才交流中心办理人事代理，人事关系管理与用人机构分离身份社会化后，他的劳动关系上，我们有两种形式：一个是把（员工）工龄算了以后，作为股份在医院里面，他自己作为持股者；再一个我们建立另外一套档案，万一要从红河州出去，可以完全恢复你事业单位的身份。一方面，让大家接受身份社会化，一方面解除大家的后顾之忧。退休以后，仍然能依靠财政供养，但是股权必须收回。

　　分配制度改革，董事会掌管分配权，分配绩效化。完全打破了原来按职称、工龄分配的制度。必须按照“效率”和“公平”的原则来分配。哪怕你年轻人，只要你有水平，确实你干得好，就算没有职称，一样能拿高薪，这个分配权完全在于董事会。

　　内部管理体制改革，管理科学化。医院的内部管理，建立法人治理机构，成立董事会、监事会、经理等。通过内部管理实行法人制度，还必须加强党的领导。象分配方案，由董事会提出来后，还要经过职工代表大会通过，才能确立方案生效，不是哪个董事长说了算。总之我们在管理上，讲管理的科学化。

　　外部监管体制改革，监管法制化。医院的管理，包括医证、药证，都要纳如法制化轨道。现在我们在制定一个医疗单位监管办法。这个改了以后，大家最关心的是它的市场化程度会提高吗？如果你监管不了，群众看病难、看病贵问题就解决不了。

　　（二）发展的内容

　　抓卫生资源总量的扩张和质量的提高。现在我们的固定资产一个亿都不到，近几年后我们要达到固定资产3亿。大量招募人才，今年渴望增加500――1000名卫生技术人才。总之，我们抓总量的扩张，抓质量的提高，抓医疗人才的凝聚，抓医疗技术和先进医疗设施的提高。

　　卫生资源结构的调整。一方面整合资源，提高卫生资源的质量，把滇南中心医院做大做强。我们为什么要取“滇南”这个名，就是要在滇南地区乃至越南等周遍国家体现出它的辐射。另一方面，我们面对基层，面对老百姓，建立1000所卫生所在基层，投资5000万。重心下移，搞基层卫生建设。通过这两个手段实现卫生资源结构调整。

　　加大卫生投入，包括政府投入和社会投入。大家担心改革后，会不会把政府的投入减少？我回答说：不会，只会增加。只是投入方式改变了，不能让人头去拨款，必须按市场规律办事情。你为群众提供了多少，比如你提供的病床有多少，另外你的门诊人次多少，第三你提供的公共事物突发事件的处理等，不是按人头由政府拨款，而是由你为老百姓做了多少服务来拨款。另外，投入不仅仅是政府一家，还是来自社会的各个方面。

　　加强公共卫生事业。我们进一步的加大如：妇育保健、疾病预防、公共卫生突发事件等方面的公共卫生事业发展。我举个例子，我们改革先后，已经给14岁以下的儿童免费预防接种。公共安全导致的患者，政府应当给予免费治疗，政府必须承担责任。

　　原来有人问，改革以后公共卫生谁来管？政府从管理医疗卫生转过头来管公共卫生。当初的角色错位了，所以我们群众“看病难，看病贵”问题才解决不了。真正看病难，看病贵的是社会低层，不是有钱人。象青霉素这样的药物，在我们这打针是七、八块钱，到昆明是二十多，到北京可能是一百。越往上越贵，难是基层难，基层的同志到北京更难。所以，我在大会上说：同志们，说看病难看病贵，我倒是不难，你们也不难，真正的难是基层难、老百姓难。是因为我们把卫生资源集中在上面了，是计划经济体制在当前出现的矛盾。

　　结合本州特点，发展生物药业，加强医疗、医药卫生市场监管。发掘我们中医的宝库，加快我们生物药业的发展，我们现在做着7个生物药业。同时对我们的医院加强医疗卫生监管，维护我们患者的合法权益，规范我们的医疗、医药卫生市场。

　　红河州改革特色显著

　　“人本化改革”，始终把医院干部职工作为改革的主体，始终把实现好、保护好、发展好患者和医者的根本利益作为目标。患者和医者的利益都要保护和发展，不是只考虑某一方。

　　我们提出来：不叫一个人下岗，不减少职工总收入，不留社会保障方面职工的后顾之忧，不减少政府对卫生的投入，不削弱对卫生的监管。这五个方面就是人本化改革，原来大家有些不了解，但最后改下来没有人骂了。你要把人家的后顾之忧解决了，改革才能顺利，之所以要人本化改革，就是要研究人，要研究人心，要合情合理。

　　民主化改革。我们的改革方案，都是医院讨论通过。改革中，只要职工提出意见说条件不成熟不同意改，我们就不能改。必须尊重他们的意愿，因为他们才是改革的主体。另外我们召集各级班子，思想比较统一，广泛发表意见，都提倡必须实行民主化改革。

　　法制化改革。我们这次改革，充分研究了现行的医疗卫生相关法律法规。充分应用了现行的方针、政策和法律。如果不依法改革，改革工作持续不下去。包括身份置换必须依法保证他的劳动关系，不留法律方面的后遗症。

　　系统化改革。改革要系统化推行，全州改。我发现一个问题，你这改那不改，会互相影响，各县互相攀比，那就麻烦了。还有一个问题，不系统改，人事都不好管理，各个医院的人事管理制度不同，所以要把他们的人事资料都统一放到人才中心托管，这样系统化的改革才是高效的改革。

　　原来有人说要拿出10亿才能改得掉，我就很绝对地说“一分钱不拿，我照样改！”最后，州里用了10万块钱。所以说，基本上在改革上都没有出钱，真正出钱只是在发展上。我把医院的一部分资产化成了它的股份，表面上看是虚的，但实际上他是实的。改革大的要改，小的也要改，要整体地改，系统化的改。

　　衡量改革和发展成功的三个量化指标

　　红河卫生改革，从正式操作到先用了4个月时间。这期间，我跑了一百多个卫生院、卫生所，都做了了解。我想，只要是思路正确、方法得当、一步到位，改革才成功，如果思路不对，方法不当，那改革肯定只能是循环式、渐进式的。政府不要逃避责任，他多少工龄，你给他折成股份，职工就觉得这些年没给国家白做贡献，在心理上的责任，让他更加积极投身企业发展。

　　我认为，不管搞什么都要经营，经营带来的是效益。现在很多同志的观念转不过来，把医院分成什么赢利性或非盈利性，经营性或非经营性都是在自己制作混乱。所以我说，都是要经营，你医院不经营干什么？经营带来效益，而效益包括经济效益、社会效益、现代化生产效益和政治效益。现在我们改革只提三个：公立医院、私立医院、股份制医院，而在股份制医院里实现多种形式。法人治理制度非常重要，要按国际惯例来办，是着手于现实，着眼于未来。

　　改革是否成功怎么衡量？

　　1看它卫生资源总量、质量的提升程度，是否解决了市场供求矛盾。

　　2医者、群众和职工的满意程度。

　　3政府对卫生事业的发展、监管的水平怎么样。

　　在改革里，我们注意处理好几个重要关系。1、改革与发展的关系，改革是手段，通过改革加快发展。2、改革与稳定的关系。我们非常重视思想教育工作，要确保医疗卫生市场和社会的稳定。3、改革与职工的关系。改革是为了职工的发展。4、改革与公共卫生的问题，通过改革容纳感公共卫生建设得到发展。

　　改革是个历史过程。发展也是一个历史过程。二者都是动态的历史过程，我们现在不便去评价。但我看到，改了以后，公共化、市场化、群众和职工满意度有所提高以及监管程度有加强。

　　公共化程度提高。政府应该承担的公共卫生事业的责任增强了，使我们群众能逐步享受公共卫生产权。刚我讲的，本州14岁孩子以下免费打疫苗。

　　市场化程度提高。我们整个医疗和药品一块，市场化不够，大家不要一听市场就乱。市场经济是法制经济，我们有些专家学者不去深入研究，什么卫生改革失败啦、什么卫生改革不能搞市场化。错啦，其实卫生改革的失败，就是他市场化不到位的失败。现在是不伦不类的，计划经济色彩明显，市场经济色彩也明显，交织在一起腐败滋生。最后负担转加在老百姓身上。10块钱的药，买出来就升到30块，老百姓吃苦，钱是被中间商、腐败分子拿走了。

　　改革以后，市场化程度提高。对市场作为基础来配置卫生资源，这个市场是人民群众的需求市场，不是经销商、小老板谋取私利的市场，现在有的专家不研究这个问题。人民群众实际需求市场程度提高，我们为市场的形成提供服务，是要市场配置资源。下一步，进一步规范医和药，看病的和卖药的要分开，看病的和检查的要分开，要三足鼎立，相互监督和制约。

　　群众和职工的满意度提高。当初有意见，现在通过改革大家满意了。改革的最后局面还得看大家的满意度。改革让改革主体满意了，对医院现在的整体状况也是满意的。我到医院去调查，职工围着我感觉很亲切。再者，我们的医疗卫生监管力度加大。

　　总之，不可能是几个月的改革，好象必须怎么样。特别是下一步，外部和内部的监管到底实实在在怎么来改？是不是立个法？但时间太长，最后我们采取行政的方式。实践证明大家还是最终支持改革的。

　　对几个所关注问题的回答

　　市场经济体制，包不包括我们卫生等社会事业体制的改革？

　　我的回答，一定包括。我们的改革只能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任何都要搞市场，看你怎么搞？在目前的市场经济条件下发展我们的卫生事业，你不提高卫生事业的市场化程度，怎么与我们的根本经济制度相适应？广义上讲经济包括社会公益事业嘛，不能狭义的去理解经济。也就说我们卫生事业的发展必须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相适应。

　　卫生体制改革会削弱政府的公共卫生事业发展？

　　答：我们就是要通过改革去解决政府发展公共卫生事业中遇到的问题，改革就是了发展和完善公共卫生体制。

　　有人提出，改革后政府就不管了，就不投入了，解决不了看病贵、看病难问题？

　　答：非也，政府的改革就是要解决卫生资源总量的扩张，扩张和总量的增加必须依靠政府，所以不会不管，只会增加投入。全社会对卫生事业的投入也只会增加，因为改革后体制搞活了。

　　改革后会放松监管，加重负担？

　　我做过调查，为什么那么多小医院、私立医院为什么还能发展？反而县医院干不好？好象他们觉得就是只有政府办的医院收费低，私人收费高，其实错了！真正搞竞争还是市场竞争，他要把他的医疗和服务提高，他们更争取名声，不会卖高药价，还是要用市场。所以，我们党性要研究、人性要研究，这个非常重要。

　　最后的结论就是，红河州的医疗、卫生改革和发展，在省委、省政府的领导下，目标是明确的、方向是正确的、改革的效果是明显的。当然，我们不能用手段来验证，我们只能用改革后的实际效果来验证我们的发展。直到今日，我们的改革还在进行，改革和发展都是健康的。健康的标志就是，整个改革过程中确实发展了又稳定了，医者和患者都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