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料

　　单位最后一次福利分房。

　　单位小，房源足，每人都赶上了“末班车”，但为了房子的地段和楼层，一些职工还是撕破脸皮争了好一段时间。

　　为房子闹得最凶的是老马和老张。二位的资历相差不多：老马是单位的业务科科长

　　考虑到他们的“老资格”，单位有Ａ、Ｂ两套面积一样的房子供老马和老张“调整”：其中Ａ房是一楼，紧临马路，而Ｂ房则位居安静的大院小区。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Ｂ房较好——既干净又安静，而Ａ房不仅噪音大，灰尘也多。

　　于是老马和老张都使出浑身解数“争Ｂ弃Ａ”。

　　老张的“主任工程师”，可套行政上的“副县”级别，房子待遇理应高于科长；而老马一直是单位“二把手”的热门人选，但他果断放话：“只要能弄到Ｂ房，什么官不官的都无所谓。”

　　领导私下里也把“二把手”人选承诺给老张，条件是将Ｂ房让于老马。

　　一番“工作”，老马最终得到Ｂ房。

　　拿钥匙那天，老马对我说：“住在幽静的Ｂ房，能多活几年啊！”

　　一年以后，单位头头大换血（全省调配）。老张因为年龄原因，永远失去了升为“二把手”的机会。

　　职工们替老张可惜，都认为老马赚大了。在一次集体起哄之后，老马不得不请全体同事去酒店吃了一顿。

　　只有老张推说有事，没去。

　　跨世纪那年，老马老张均退休了。

　　不久，小区改造，老张所居住的Ａ房前面，被拓宽成商业街道，老张家的房子被商家设计改造成门面房，房价翻了Ｎ倍。老张用补偿款就近买了一套新房，除却装潢外，还净赚十几万块钱。为此，老张主动请全体同事喝“喜酒”。

　　只有老马推说有事，没去。

　　去年冬天，老马在家洗澡，突发脑中风。送到医院时，已经不省人事。医生说：“太晚了，如果早10分钟，就可能保住一条命！”

　　在老马的告别仪式上，老伴哭个不停，同时还不断重复着医生的话。

　　我自然就想到了上个世纪90年代的分房——如果老马不是分在幽静但有点偏僻的Ｂ房，肯定能赢得那宝贵的10分钟！

　　生命无常，世事难料，吃亏是福。

　　早一点想到，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