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冬宫失窃案迷雾重重

　　俄罗斯圣彼得堡国立艾尔米塔什博物馆，又名冬宫，始建于1764年。艾尔米塔什博物馆收藏了近300万件从石器时代至当代的世界文化艺术珍品，是美术、历史、文化综合性大型博物馆，规模宏大，藏品丰富，是世界上最大的博物馆之一，它的藏品与规模，可与世界上任何一座大型的博物馆相媲美。所以，艾尔米塔什博物馆与巴黎卢浮宫、伦敦大英博物馆、纽约大都会博物馆齐名，并称世界四大博物馆。

　　正如人类历史上其它著名的宫殿一样，该宫殿自从建成以来一直备受劫难。然而发生在2006年8月中旬的失窃案却惊动了整个俄罗斯社会甚至全世界。据官方统计，在此次失窃案中，共有221件馆藏珍品被盗，因此，有媒体将此次盗窃案称之为“世纪盗窃案”。

　　9月初“世纪盗窃案”成功告破，然而俄法律专家指出，如果各种法制不健全，类似案件仍有可能发生

　　▲惊天大案发生女主管蹊跷暴死

　　今年夏天注定将成为俄罗斯艺术史上令人痛心的一页。2006年8月15日，俄罗斯联邦文化和大众传媒部对外宣布，在艾尔米塔什博物馆藏品的检查中，发现有221件艺术藏品下落不明，其中包括中世纪和19世纪的一些稀世珍品，如圣画像、首饰、银器。据初步估算，这些稀世藏品价值1亿3千万卢布，约折合500万美元，但鉴定专家称其市场价值可达1亿美元。事隔一周，俄罗斯国家文学艺术博物馆又捅出一个惊人的消息，其馆藏的后摩登时代建筑艺术大师雅科夫·切尔尼霍夫的数百件作品失窃，价值130万美元。这些案件中被盗藏品其数量之多，价值之大，丢失之蹊跷，失窃时间之长在俄罗斯历史中前所未闻，对有着深厚文化底蕴和丰富艺术传统的俄罗斯人更似晴天霹雳，从市民到总统无不为之震惊，人们将失窃事件称之为“世纪盗窃案”。

　　俄罗斯圣彼得堡国立艾尔米塔什博物馆藏品失窃后，俄罗斯总统普京对此事件十分关注，责成政府在9月1日前成立专门委员会对全国博物馆收藏的文化珍品进行综合检查，并授权内务部、文化部、安全总局、总检察院等部门参与这个委员会的工作。为了解决因艾尔米塔什博物馆藏品失窃引发的全俄文化艺术界安全危机，8月16日全俄博物馆协会在圣彼得堡召开了两天紧急会议，对全国博物馆失窃状况进行总体评估，专门研究讨论了应对措施及今后工作的基本思路。会议还通过一项决议，决定在近期对全国博物馆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清查。

　　据初步调查，藏品的丢失被窃时间实际在2005年秋季，当时部分藏品保管员因人事变动，在交接工作时发现有些藏品缺失，登记数目与实物对不上。当年11月开始更为细致的清查，并成立了一个珍贵藏品检查委员会。原本以为过一段时间能够在某个角落找到缺失的藏品，所以对外一直没有声张。然而，11月份一名女保管员突然在办公室死亡，导致检查工作被迫中断。2006年3月，再次成立了三个委员会，分别负责藏品检查、保管和移交工作。

　　这名突然死亡的女保管员叫拉莉莎·扎瓦斯卡娅，是博物馆俄罗斯部学术秘书。2004年的一天，她在办公室喝茶，起身时突感极度不适，摇晃着倒下不省人事，经检查是得了脑血栓并留下后遗症。2005年6月她再次住院两个月。出院不久后，博物馆的检查交接工作继续紧张进行。然而她上班的第一天，她保管的数百件文物不知去向。一个小时后，她突然死在自己的办公室。46岁的她以暴死方式成为艾尔米塔什博物馆“世纪盗窃案”的第一个嫌疑人。

　　 ▲警方破案神速仍留疑点多多

　　7月31日圣彼得堡护法部门接到艾尔米塔什博物馆失窃报案，圣彼得堡市刑侦总局和列宁格勒州内务总局马上成立了一个12人工作组。开始警方谨慎地认为，这些物品也许正在其他馆藏库中或者挪移到别的地方，只是没有相应文件记录而已。一位官员说：“认定此事纯属恶意为时尚早，目前不准备对艾尔米塔什博物馆展品丢失的刑事案件进行诉讼”。但过了一天，事件发生大逆转。8月2日圣彼得堡检察院宣布根据俄罗斯联邦刑法典第158条“巨额偷窃罪”，对这起博物馆宝物被盗事件立案。8月2日俄罗斯联邦内务部与总检察院介入，并共同成立一个联合侦破小组，并从莫斯科派出2名专家负责此案。

　　随后采取了一系列紧急措施，投入大量警力，对海关，港口，陆地进行“水陆空”立体检查。初步确定侦察视野范围：1、锁定死去的女保管员线索，其家庭成员有重大嫌疑；2、将部分博物馆相关工作人员纳入视野，他们可能被卷入失窃风波之中；3、同时怀疑当地一所学院的大学生，他们在一个月前曾在馆藏库实习过；4、盗窃案也可能是由俄罗斯或外国人私人收藏家组织策划的。

　　同时，被盗藏品清单也转交给俄内务部情报中心。俄方还将失窃事件通报给了国际刑警组织，请求协助调查。随着侦查的深入，执法人员很快将目标锁定在博物馆内部工作人员，尤其是暴死的女保管员的线索上。8月4日一名莫斯科古董店老板在看到了博物馆失窃藏品清单和照片后，向警方主动提供线索称，2004年一位圣彼得堡收藏家马克西姆卖给他们一个镶嵌金丝的圣餐杯。很快警方将该男子拘留，马克西姆成为该案第一个被拘留的犯罪嫌疑人。8月9日，马克西姆在拘留所自残后从羁押所转到精神病医院，医生诊断是“精神崩溃反应症状，眼睛受重伤”。

　　拘禁后，马克西姆承认自己从事过文物的买卖，但都是“阳光”交易。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艾尔米塔什偷来的。在搜查他家时，在数百个文物古迹中的确也没再发现任何馆藏品。他交代说，他是在一个典当行买到的。根据他提供的地址，警方找到这家店铺，店铺经理又将出售人尼古拉·扎瓦茨基给“抖”了出来，而他正是暴死的女保管员丈夫。8月5日稍晚警方马上将其拘留，并搜查了他的家，发现约70张典当行交易发票。据扎瓦茨基交代，他的儿子也涉及此案。第二天，保管员的儿子也被拘禁。两年前他也是艾尔米塔什博物馆工作人员，因嫌工资太少而辞职，在海关谋到了一份薪水稍高点的工作。据称，自女保管员的儿子离开博物馆后，失窃事件再也没有发生过。8月7日检察院正式起诉尼古拉·扎瓦茨基。

　　据扎瓦茨基交代，他的妻子拉莉莎从1992年起就开始将藏品从单位“捎带”回家，但都是一些“小偷小摸”，他负责销赃，为此选中了两家当铺。这两家当铺“经营规范”，从未因出售文物古玩而受到政府文物管理部门的“青睐”，其中一个就在他家附近，另一个在他工作单位旁边。1976年以来30年间扎瓦茨基卖了53件藏品。藏品一般可卖几百至二千美元，以聊补窘迫生活。他们家境困难，一直住在低矮的筒子楼里，三间房，其中一间还出租，他本人是历史学副博士，从事28年古董研究，在列斯加特大学执教，工资不高，妻子的收入也只有1.2万卢布，他们还要赡养各自的有病的母亲。

　　扎瓦茨基还供出一个熟人与此案密切相关。警方于8月30日在列宁格勒州将这名嫌疑人抓获归案。侦讯资料表明，此人可能是“世纪盗窃案”的策划者。在宣布艾尔米塔什博物馆藏品丢失后，他立刻藏匿到郊外。此人便是圣彼得堡大学副教授、39岁的索博列夫，他在上世纪90年代就策划阴谋，让艾尔米塔什博物馆保管员拉莉莎·扎瓦茨卡娅从馆内偷窃藏品，教唆她如何偷窃，如何再由扎瓦茨卡娅的丈夫销赃。

　　这样，几乎只用了一周时间，俄罗斯警方几乎就侦破这起轰动世界的艺术珍品盗窃案。但一些专家认为，此案背后还有些令人费解的问题，如盗窃案的主犯是否就是女保管员一家？221件文物到底是何时开始丢失的，有没有其他人参与？该案与黑社会有否有关联，等等。就连艾尔米塔什博物馆馆长彼奥特罗夫斯基也觉得，这一案件中深深地隐藏着什么阴谋。

　　▲刑法定罪不易犯罪界定模糊

　　目前警方宣布这一案件基本告破，但最终结果还有待时日。据报道，现已对4名犯罪嫌疑人中的一人提出起诉。盗窃赃物已有21件查获或收回。但对犯罪嫌疑人如何定罪，以什么标准定罪，目前尚有一些不清的地方。8月2日圣彼得堡检察院根据俄罗斯联邦刑法典第158条“巨额偷窃”立案，并展开刑事侦查。但“巨额”概念中界定的数字是多少，目前尚不清楚，因为博物馆的展品和藏品是没有价格的，它们也没有保险。按惯例，展品在其他地方或国外展出时才保险，才具有价值的“外衣”。所以，定罪判刑时没有明晰标准。如果按俄罗斯联邦刑法典第164条“盗窃特别贵重艺术品”定罪也是有难度，因为对“特别的”定义也是不完整的，界定的标准也是模糊的。何谓“特别”，何谓“贵重”，“特别贵重”是用货币表示还是以历史价值衡量，抑或是按拍卖行或古玩市场的行情来定量，目前都是问题。

　　案件告破之后，面对各界质疑博物馆馆长彼奥特罗夫斯基表示，将采取一系列措施，以解决目前博物馆系统存在的危机，如修改博物馆员地位的规定；将所有馆藏品登记注册实行电脑化，标签化；将管理员与馆藏库分离，或实行严格的登记，严格的安全防范管理；在法规方面，将提出制订国家文化保护法规《俄罗斯文化遗产安全法》。

　　尘埃落定现实挑战法律

　　可可

　　1991年苏联解体后俄罗斯文化艺术保护一再受到重创。《文物古迹保护法》不适应现状，现行的展品登记检查制度也与时代脱节，有识之士多次向文化部提出强化登记保管的建议。文化部也在拟定关于登记藏品的新规定，但至今未有实质性进展。在这次对冬宫丢失的221件藏品清查中发现，藏品的部分保管人员竟早已不在人世，藏品也不知身存何处，可见管理的混乱和无序达到何种程度！针对艾尔米塔什失窃案，俄各方专家表示了不同看法

　　俄罗斯审计署署长谢尔盖·斯捷帕申：要对所有的国立博物馆进行一次审计评估，进一步整顿规范文物古玩市场及拍卖典当行业。2000年审计署对艾尔米塔什博物馆进行了检查，其中包括馆藏室，稽查人员随机抽出50件藏品名单，只有47件名实相符。根据博物馆内部规定，藏品分由不同保管员负责，他们主要任务是将展品送出修复，日常维护，推荐展出。据不完全统计，博物馆有属于保管员负责的22.1万件展品至今下落不明，有的已完全不存在了。检查时，还发现有1000多件藏品被外借出租。有的甚至被偷梁换柱。在馆藏库甚至有些藏品从未动过，没有进行任何登记注册，有一大堆封条为1947年的卷轴，显然是二战后从欧州运回的。博物馆在1764年叶卡捷琳娜二世起，当时只有225件作品，现在有2893292件。其规模着实是太大了。据不完全统计，俄罗斯平均每年有50至100件珍贵藏品丢失。所以，艾尔米塔什博物馆失窃事件的偶然性中蕴藏着一定的必然性。

　　艾尔米塔什博物馆馆长米哈伊尔·彼奥特罗夫斯基：旧的人事制度落后于市场经济时代的要求，职业道德、责任心每况愈下。在世界一些博物馆，保管员纯粹是一个熟练性工种，而鉴定、布展、写提要等则是由专家负责，专家们不从事一些具体的标号，做标签等一些繁锁的事务性工作。而在俄罗斯，博物馆保管员则是工作人员一生所追求的学术地位很高的一项工作。但实际上，保管员是“保而不管”，“管而不专”。按以前的有关法规，保管员属专家型人员，他们负责文物的鉴定，但如果出错，他本人不负任何责任，而是由博物馆承担。工作人员的非专业化问题十分突出。博物馆系统里论资排辈现象十分普遍，真正的人才难留。在特列季雅科夫画廊博物馆仅有一个博士，后来也辞职了。工作人员素质低下，远远落后于高科技发展的时代。他们大多数不愿用电脑整理物品，担心文件会莫名其妙地丢失，他们更乐意用手一笔一划地抄写。他们的原则是“原始的是最好的，也是最保险的”。

　　俄联邦内务部部长努尔加利耶夫：艾尔米塔什博物馆的失窃案并不是个别现象，很多关于国家历史的文物和档案文件已被盗走……这些情况表明，我们对国家文化遗产的保护不力，我们必须汲取教训，加强对文化遗产的有力保护，并采取切实有效的防范措施。在这个有着一千多个展厅和馆藏库的博物馆中，那些特级的珍品储藏库好多年才盘点一次。所有这些房间缺乏现代的通风和防盗设备。博物馆的安全完全依靠工作人员的素质。在出门时，工作人员不接受任何检查，完全凭良心和道德。要知道，面对生活困境，人的生存是第一位的。本能迫使一些人违反法律和良心，铤而走险。失窃藏品中有些物品一米左右见方，体积面积较大，怎么就能堂而皇之地带出去呢？另外，部门资金投入不足，文化艺术基金已经干涸，文化部门和机构长期受制于经济困境，博物馆每年在安全防护方面的支出仅有75万美元，俄罗斯众多博物馆都面临难以维护以及保证艺术品的安全的困境。

　　□背景资料

　　艾尔米塔什博物馆失窃事件

　　●1992年8月2个18世纪中叶的陶瓷香水瓶被盗；

　　●1994年2月三枚公元37至44年罗马古币和二枚公元177至192年的勋章失窍，后查明是博物馆护卫营人员所为，同年一个价值100万美元的古埃及花瓶失窃；

　　●2001年3月22日一幅名为“妻妾戏泳池”的19世纪法国油画被盗，价值上百万美元；

　　●2005年7月一个玻璃镶银果盘被盗，价值1500美元；

　　●2006年8月15日俄罗斯联邦文化和大众传媒部对外宣布，在艾尔米塔什博物馆藏品的检查中，发现有221件艺术藏品下落不明。

　　□链接·新闻

　　英国博物馆一年三劫

　　2005年1月7日，伦敦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再度遭窃，共有8块文艺复兴时期的珍贵青铜饰板被盗，总价值超过50万英镑，这已是该馆自2004年10月以来的第三次失窃事件。馆长马克·琼斯称：“这件案子看起来是一名专业窃贼做的。我们博物馆正在升级安全系统，目前许多展厅已经完工了。这名窃贼的动作竟会如此迅速。”

　　伦敦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自2004年10月起，迄今为止已发生三起手法极为相似的盗窃案件，有关人士怀疑这三件案子可能是同一伙案犯在作案。窃贼在作案时表现得极为专业，并对博物馆的安全系统了如指掌。

　　而且每件案子都发生在博物馆尚未更新安全系统的展厅，这些展厅没有红外线摄像机的监控。

　　2004年10月5日，该馆陶器展厅中9件翡翠艺术品失窃；11月24日，15件迈斯瓷艺术品(原产于德国迈斯的精致瓷器)于相同展厅失窃。在经历了第三次失窃后，举国上下一片恐慌，失窃展厅已被封闭。警方怀疑窃贼的消息非常灵通，可能有博物馆内部人员“通风报信”。

　　除了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的失窃案外，素以保安系统非常完善著称的大英博物馆也失窃了数件中国文物，这些窃案让英国国内的博物馆都陷入了尴尬而恐慌的境地。

　　以色列严刑整治文物失窃

　　据以色列《国土报》报道，以色列2004年发生314起文物失窃案件，而2003年此类案件还不到200起。以色列文物局防窃部门负责人说，文物窃贼过去主要沿1967年前以巴实际停火线“绿线”一带盗掘古迹，现在则发展到把黑手伸向全国各个角落，甚至在光天化日之下窃取文物。以色列文物局官员将窃贼横行的现象归咎于司法部门量刑过轻。以议会通过一项提案，将破坏文物罪最高监禁期从3年提高到5年。

　　位于地中海东岸的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地区是犹太教和基督教的发祥地，位于耶路撒冷老城内的阿克萨清真寺和圣石清真寺也是伊斯兰教的圣地之一。这片地区文物古迹众多，是文物窃贼关注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