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乐其甘 做中美司法交流的桥梁

　　美国驻华使馆法律顾问程乐其是华裔。约好了两点见面，结果记者在一点五十分赶到采访地点的时候，他已在那等候多时。

　　初闻程乐其的名字，不禁想起老子有云：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和这样一个充满老庄哲学味道的名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程乐其的美国背景。生于美国，长于美国的他拥有耶鲁大学文学和历史学士学位，哥伦比亚法学博士学位。虽是第二代移民，却说

　　谈起刚刚结束的三峡旅游度假，程乐其兴奋地对记者说他发现中国的景色风物几乎都和古代的历史有联系，例如三国故事。而当问他什么时候看的三国时，他却连连摇头说最近才开始看的，了解得并不多。祖籍中国湖北武汉的程乐其也许并不是很了解“火烧赤壁”、“大意失荆州”等一系列的故事，中国的历史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游览时导游嘴里遥远的名词，他着眼的，是中国的当下。

　　奔走中国各地的观察者

　　担任美国使馆驻华法律顾问一年多来，程乐其足迹遍布中国大中城市。上至北京、上海、广州这样大城市学府里的论坛，下至镇江基层法院的交流讲座。“中国的学者不仅对国内，包括对国外的法律了解得也很多，而且他们做许多研究，可以说他们是中国法律系统很重要的因素。”他始终以一种变化不大的语速描述着他的观察所得。他一直在不停地观察，既看问题的表面也注意着更深入的本质。尽管“研究”这个词语在程乐其描述自己的工作时频频出现，但他所做的事情更像是一名观察者。

　　因此程乐其也结交了学者、官员、执法人员和律师等各行各业的朋友。当得知记者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时，他笑着说，“好像我认识中国的所有学法律的人都出自这所学校”，毕竟是第二代移民，程乐其不经意间美式幽默显露无遗。

　　程乐其“美国使馆法律顾问”的头衔很容易使人将他的工作理解为“为大使提供法律服务”。事实上，他在中国的主要任务一是研究中国的刑事诉讼系统，另一方面就是促使中美双方的司法合作。“可能第二方面跟使馆的工作有比较密切的关系。”程乐其特意向记者解释起他的工作职责。用自己在美国法学院所学用于对中国现状的研究，把在中国的观察所得为美国乃至世界了解中国“提供协助”，程乐其在工作中感受到了乐趣。

　　2000年签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美利坚合众国政府关于刑事司法协助的协定》是程乐其来中国的缘起。这个协议主要包括两国在刑事诉讼中相互协助送达文书、调查取证以及冻结、扣押、没收等程序中的协助等内容。2004年，时任美国联邦检察官的程乐其获知美国驻华使馆有这样一个职位后便递上了申请。“这是为了获得我的新体验”，程乐其这样解释他来中国的原因。

　　当被问及选择来中国工作是否跟他的家庭背景有关时，“那当然有关系。”程乐其笑着很快回答。回答完了以后便不再细细铺陈。也许，在他看来家庭和工作是截然分开的，而工作，则是他目前最大的任务。

　　眼中的中国

　　其实，早在1988年，程乐其就来过中国。那时，他刚刚从哥伦比亚法学院毕业，陪同父母回国旅游。虽然当时他在北京、上海、西安及广州一些大城市都转了一圈，但说起那次的中国印象，他坦率地用了“泛泛”，“很表面”等词。

　　“那时候的感觉(和现在)完全不一样，语言水平没有现在好———现在也不能说好，我没有机会跟华人很好地交流，这给我造成更多理解的障碍。所以我不能公平地评价那个时候的状况。当然有一些表面感受，比如说人口多，经济情况没有现在发达。”被问起对那时中国的看法时，程乐其回答得相当谨慎，他似乎在任何时候都没有忘记自己美国官员的身份。

　　和很多对中国有一定了解的美国人一样，程乐其同样惊奇于中国十几年来翻天覆地、日新月异的变化。“如果我打算把在中国看到的，研究的东西写一本书，那么今年写明年就没有什么用处了。因为情况可能已经变了。”

　　中国各地各自的不同特点与区别，在程乐其心中已经有了一幅大致明晰的画面。否则他不会边回忆边说：“应该去(大城市以外)其他的地方，包括中国的西部、东北、四川、云南。因为每个地方的刑事问题都不一样。”

　　“两国的区别并没有给我带来太大的障碍”

　　英美(普通)法系与大陆法系的区别与联系是我国学者长期研究的主题，如何促进两种法系的融合，在跨国法律合作中更好地发挥作用是人们关心的话题。

　　习惯于判例法的思维如何适应成文法，两种不同的体系如何协调？程乐其对此的解释和体会让人觉得举重若轻。“所有的法律系统都用分析来解决某一个问题。”尽管美国属于普通法系，中国属于另一个法系，但程乐其并没有感到太大的障碍。他举了一个例子：在美国做检察官办上诉案件，必须研究法院的判例，因为观点必须引用判例支持，你的辩论应该符合逻辑。在中国也一样，尽管没有判例，但必须引用某一条法律或司法解释的逻辑也是一样的。

　　“我们现在在美国有一个新的概念：量刑指导。对于这个新的概念没有什么判例，所以你必须好好给法官看你的分析，这样的做法和中国类似。所以我觉得我们两国的区别没有给我带来太多的压力和障碍。”言语间程乐其一直保持认真思考的状态，正襟危坐，仔细听取记者提问中的每一个字，时不时用一张折叠起来的毛边纸拭去头上细小的汗珠，尽管空调的温度开得并不高。

　　作为一名美国官员对中国的刑事诉讼系统进行深入的研究，程乐其并不认为其中存在很大的障碍。“基本上，我们跟中国政府部门有很好的关系。”但是，程乐其感到工作中有遗憾的地方是，“如果我想研究中国的法律或司法解释，(研究)书面上的东西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果想多了解中国法律的实践，中国的司法现实是什么样的话，我一直缺乏(这方面的)足够的经历。”因此，他下一步的打算是了解一个法律程序怎样被法院具体地执行是他关注的一个方面。“这(了解中国实践)不是困难，是下一步的打算。”他强调说。

　　“有一个例子可以让你知道我的角色是什么。”程乐其顿了一顿，“去年12月最高法院公布司法解释，说二审全部要开庭。但‘开庭审理’这个概念让许多西方学者疑惑，因为他们把开庭审理跟公开审理混淆了。而我的工作，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搭建一座交流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