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成伟 研究法律的“遗传基因”

　　“你们知道汉谟拉比法典吧？”1946年生人的郭成伟与记者一见面就问了这么一个具有浓厚法律史专业味道的问题，让我们有点猝不及防。

　　然而，他讲的一个故事让我们释然开怀：不久前一位已经毕业多年的学生来看望他，郭成伟在家和学生不知不觉聊到了汉谟拉比法典。

　　“我知道，我知道，古巴比伦王颁布了汉谟拉比法典，刻在黑色的玄武岩，距今已经三千七百多年。”他学生刚上小学的儿子在一旁似乎对大人的话题很感兴趣。

　　“你教的？很有法律史的天赋啊，好好培养。”郭对此甚感惊讶。然而学生的回答让他更感惊讶，“我从没教过他这些，是他自己从周杰伦的一首歌里学的。”“当时我还以为那个周杰伦是能写歌词的年轻法律史学者呢。”郭成伟跟记者谈起此事时还忍俊不禁。

　　郭成伟是中国政法大学法律史教授，该校的法制史专业是国家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在这个专业学习的学生都是中国最优秀的研究法制史的年轻人。从当年作为第一届法制史的研究生毕业，到现在已经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博士生导师，郭成伟在这里已经学习工作二十多年，他自己也快成为一部法律史研究的编年史了。

　　长年的法史研究使得郭成伟养成了特有的专业思维。有一次，在爱尔兰参观都柏林城堡时，大家对城堡上面两个金光闪闪的雕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是一个武士和一个女神。武士左手牵犬、右手持矛，女神左手提天平、右手握长剑。

　　“导游，这两个雕像有什么具体含义？”有人问道。一路上口若悬河、无所不晓的导游这次被问住了，哼哈许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对此我认为可以用两个词来概括，即征服与秩序。”郭成伟赶紧给导游解围，“这里以前是英国统治爱尔兰的总督府，英国征服后的统治需要良好的社会秩序，良好秩序的维持也离不开暴力做后盾。我想应该是这个意思吧。”这个答案获得了大家高度一致的认可。

　　郭成伟并不善于喝酒，二两白酒下肚就会脸泛红光，乍显醉意。“李白一醉诗百篇”，中国文人自古以来就有借酒著文章的传统。即使天生不胜酒力，郭成伟也不免于古律判词中闻到酒香，闲暇之余适当小酌，摇头晃脑地感叹，“啧，这酒不错。”微醺之际，郭成伟常常和弟子这样形容酒与做学问的关系：研究法律史就像喝酒一样，这次喝了五粮液，下次喝二锅头也未尝不可，要不断拓宽思路和视野。

　　就在今年，郭成伟又尝试了一下地道的苏格兰威士忌。不久前，他去了趟苏格兰。一路上，他对苏格兰历史变迁和凯尔特人的迁徙踪迹娓娓道来。当时同行的另外一位中国政法大学教授说“不喝威士忌等于没来苏格兰”，稍微一停顿，她又补充，“这个结论不是我编的，我在英国留学时许多英国人跟我说的”。结果是，一个小时后，一个标明上好威士忌的酒瓶空了。随后，在回宾馆的车里，传出了郭成伟洪亮的歌声，唱的却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今年刚好是郭成伟的耳顺之年，身材略为发福的他身体却相当好。喜欢快步走路，一般腿短的年轻人还不一定能跟得上他。这一方面缘于他乐观豁达的人生态度，另一方面也可能与出身名门的母亲的遗传有关。他的老母亲已经八十多了，耳不聋、眼不花，现在还在天津从事着自己喜爱的工作。

　　“其实，一部新法律的出台就像一个新生的婴儿，它虽然没有自己的过去，但不可避免地接收了父母乃至更为古老的遗传基因。法律史就是要研究这些遗传基因。”这是郭成伟的法律史的经世致用观，也是他诸多著作和论文中所阐述的学术思想。去年郭成伟刚卸任科研处长这一要职，继而担任中国政法大学疑难案件研究中心主任。他觉得现在轻松了一些，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破译中国法律的“遗传基因”，并以当前的司法案件为素材来检视中国传统法律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