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兄黑妹”们：我会好好活下去

　　国庆节前夕，杨浦区鞍山四村一户人家里欢声笑语不断。55岁的蔡亚民拉着几个同龄人说：“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老战友的帮助！”

　　蔡亚民孤身一人，慢性肾功能衰竭使他每周要做3次血液透析。2年前，他又因高血

　　在常人眼里，他是个生活窘迫、遭遇不幸的人，但他常对邻居说，自己真是“老幸运，老开心的”，而让他快乐的源泉，是来自一群曾在黑龙江插队的上海老知青的深情厚谊。

　　1看病时巧遇老战友

　　“你帮我把水烧好，饭放在微波炉里，对了，我的电话坏了，你把以前那个旧的给我装好。”蔡亚民躺在床上，指手画脚地说。

　　一边答应着一边在屋里屋外忙碌的人叫陆永良，是杨浦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慢性病预防科主任。衣着清爽、身材高大的陆永良这时像个称职的“家庭主妇”，洗菜烧饭，扫地叠衣，样样做得迅速流畅。

　　旁边忙着擦桌子的王月华对记者打趣说：“他把我们当作一家人，我们被他‘差’惯了！”王月华和陆永良同在一个科室，是老同事。

　　最早得知老蔡失明的，就是王月华，她是蔡亚民当年在黑龙江农场的一位上海战友的妻子。

　　王月华向记者讲述了2年多前的一次邂逅。

　　2004年3月的一天，王月华到四平地段医院联系工作。在医院门口，她迎面看见一位中年男子。咦，那不是蔡亚民吗？她连忙招呼，但老蔡似乎视而不见，愣了一会才回应：“哦，是小王吧？”

　　“你怎么啦？”王月华问。

　　“我眼睛看不见了……”老蔡低声说。

　　原来，蔡亚民患高血压、糖尿病多年，并发症使他双目失明，这天他摸索着前来就诊。王月华立即陪着他看完病，并执意送他回家。

　　2我们一定会帮助你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王月华就和丈夫李禾禾从西藏南路的家中，乘车赶到老蔡住的杨浦区鞍山四村。三人相聚，十分感慨，话题不禁回到了以前的岁月……

　　1969年9月，李禾禾与蔡亚民等上海知青乘坐同一列火车，来到黑龙江襄河种马场。直到住进一个屋，睡在能容纳100多人的大炕上，李禾禾与蔡亚民才知道，他俩读过的中学都在杨浦区。

　　1980年，蔡亚民返沪。前些年，他的父母和姐姐因病相继去世。重病缠身的他不肯住敬老院，因此，谁来照顾至今未婚的他，便成了难题。

　　王月华和李禾禾探望老蔡时，送上食品和钞票。李禾禾告诉老蔡：“我们都是乘同一列火车下乡的，彼此像兄弟。不仅我会帮你，其他知青朋友也一定会帮你！”

　　临近午夜，三人才话别。回家的路上，李禾禾与王月华心情沉重。沉默半晌，李禾禾对妻子说：“今后，我们把蔡亚民作为我们家的帮困对象吧！”妻子默默点头。

　　3众人轮流陪他看病

　　李禾禾把蔡亚民的情况告诉了一起下乡的“黑兄黑妹”。在设计院任副总经理的王敏仁不仅送钱给老蔡，还让儿子开车与李禾禾一起送老蔡到华东医院看眼病。下岗在家的吴旦华也凑了钱给老蔡。在公交公司开车的侯奇龙刚上完夜班，就和李禾禾一起陪老蔡找名医诊治。

　　面对昔日在黑龙江插队的“黑兄黑妹”的关怀，老蔡心情好了许多，常常会沉浸于美好的回忆中。

　　当年在马场干了一年后，蔡亚民转到林场，战友们开道、伐木，他驾驶拖拉机运木料。多少次，为扑灭山火，他们冒着危险奋不顾身。有一次，他与一位战友被大火围困，要不是大伙奋力扑救，他早就命丧火场。

　　看到大家为蔡亚民忙碌，王月华主动提出：“我的单位离蔡家近，我可以多照顾他一些。”

　　以后的日子里，王月华常常利用公休假带蔡亚民去看病。考虑到老蔡做饭不方便，她就经常利用午休时间买来速冻食品，接着再帮他做点家务。

　　有一段时间，老蔡咳嗽不止，右腿麻木。王月华陪老蔡到新华医院看病。那时正值梅雨季节，心脏不太好的王月华感到胸闷、心慌、气短，但她仍跑上跑下挂号，陪老蔡拍片、做心电图、取药。

　　一次，因工作忙实在抽不出身，王月华在上海理工大学读研究生的儿子明明就当起了“陪医”。蔡亚民过意不去，想塞点钱给明明，明明说什么也不肯收：“大伯伯，你留着看病吧，我不能拿你的钱！”

　　4热心“黑兄”主动帮忙

　　王月华总是在午休时去看望老蔡，时间一长，她所在的慢性病预防科的主任陆永良有了疑问。眼看瞒不住了，她就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把蔡亚民作为我们科室的帮困对象，让同事们一起帮他吧！”陆永良听完后立即说。巧的是，陆永良也在黑龙江呆过，他对黑土地上的蘑菇、榛子、大马哈鱼，对上海知青间的生死情谊难以忘怀。

　　“黑兄”有难，岂能袖手旁观？从今年春天起，在陆永良的带领下，慢性病预防科的党员轮流上门为蔡亚民买菜、烧饭、做家务。陆永良还给老蔡带去自己包的馄饨、粽子。当他得知老蔡想要一台收音机后，第二天就自掏腰包，买了收音机送去。

　　在老蔡家，记者看到，这台收音机紧挨着老蔡的枕头。他告诉记者，由于不能摄入过多的氯化钠盐，为此陆永良跑了好多家店，最后买到低钠盐和高纯度味精；他无法出去理发，陆永良买来理发工具帮他理发；他无法剪指甲，每次都是陆永良细心地把他的指甲剪干净。

　　在刚刚过去的夏天，陆永良看到蔡亚民替换的衣服不多，又连忙买来4件全棉汗衫、2条沙滩裤、1件全棉免烫衬衫。

　　由于便秘，蔡亚民经常吃泻药。一次陆永良和王月华陪他去做血透，不料蔡亚民在路上大便失禁，弄脏了裤子。陆永良二话没说，带着他赶紧回家，帮他洗澡，又立即洗了他的脏衣服。

　　双目失明后，蔡亚民最大的愿望是重见光明。今年7月的一天，陆永良和王月华再次陪老蔡来到新华医院眼科。经专家诊断，蔡亚民的眼睛已没有手术复明的希望。医生把诊断结果告诉他，老蔡几乎绝望：“我死了算了！”

　　陆永良和王月华慌了，马上耐心劝慰、开导他，才使蔡亚民情绪逐渐平稳下来。

　　一连几天，“黑兄黑妹”们纷纷前来安慰，老蔡终于断了轻生的念头。谈到这件事，老蔡对记者说：“大家这样帮助我，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记者手记

　　只要有爱，困境中的人也会有春天

　　蔡亚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深情回忆37年前黑土地上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他的神态很安静，还夹杂着一丝兴奋。

　　在他的世界里，除了让他魂牵梦萦的黑土地，就是家里这群忙碌的“黑兄黑妹”了。在采访中，蔡亚民毫不掩饰对这些可爱的老知青的赞赏、信任和依赖。

　　他是不幸的，除了高血压、糖尿病，还有心脏病、轻度脑萎缩，胸腔还有积水，可以说浑身是病；但他又是幸运的，越来越多的人主动帮助他，一条被子、一箱矿泉水、一件衣服、一句温暖的安慰……

　　他们对他的帮助是那么自然，就像兄弟姐妹一般。他们用最朴实的行动告诉人们，只要有爱，处于困境中的人也会有春天。

　　陆永良（左一）和同事扶着蔡亚民（中）在医院看病

　　王月华的同事们在帮蔡亚民烧饭本版摄影蔡承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