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鞋·小船·门板

　　编者按：从今日起，本报将陆续刊发纪念长征胜利70周年大型联合采访活动第二阶段“重走长征路”的报道。这组报道除刊发本报记者从前方传回的稿件和图片外，还将摘发记者撰写的部分采访日记。敬请广大读者关注。

　　于都，红军万里长征的集结地和出发地。9月1日，我们从瑞金来到了这里，站在宽阔的于都河边，不见当年金戈铁马的场景，不闻当年催人泪下的歌声；只有矗立于东门渡口

　　母子渡口苦寻亲

　　在离“长征第一渡”不远的一间小杂货店里，我们找到了79岁的丁张发。老人上午刚刚打过吊针，听说我们的来意，执意陪着我们来到渡口，在正午炽热的阳光下讲述起72年前他的亲身经历。

　　那是1934年10月红军开始长征的前夜，千军万马会集于都河边。丁张发的父亲丁世昌一年前参加了红军，一直没有回过家。这次听说红军大部队要远行，丁张发的母亲刘长秀领着7岁的儿子来到东门渡口，希望能找到亲人见上一面。因为知道丈夫的脚冬天容易开裂，刘长秀赶做了5双布鞋，准备了一篮煮鸡蛋等吃的东西，准备送给远行的亲人。

　　“全城的人都出来了。母亲领着我就是在这儿等父亲”，丁张发指着河边一块镌刻着“长征渡口”的巨石对记者说（下图）。娘儿俩站在高处四望，在火把的映照下，看到的是一顶顶镶着红五星的军帽和一串串急匆匆的身影；母亲不停地拦住过往的战士询问，但没有人知道她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在哪儿。

　　一个夜晚，又一个夜晚，娘儿俩没能找到亲人，却等来了一个噩耗：有人告诉他们丁世昌已在兴国牺牲了。眼看大军快要过完了，亲人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母亲流着泪把5双布鞋和一篮子食物分成了5份，送给了在渡口经过的5个红军战士——5个素不相识的亲人。

　　70多年过去了，母亲已在30多年前过世，当年牵着母亲的手在渡口苦候父亲的小男孩也已成了年迈的老翁。这些年来，丁张发一次次拒绝了子女搬往城里的建议，执意住在早已废弃的渡口边的老屋里，像72年前的那几个夜晚一样，守望，守望……

　　小夫妻驾船送红军

　　在于都县委宣传部的帮助下，我们找到了一位当年驾船接送红军渡河的老船工的儿子、63岁的李明荣。

　　李明荣向记者介绍说，那时他的父亲李声仁18岁，母亲王九发只有17岁，两人刚刚结婚。1934年10月17日，正是农历的重阳节，李声仁小两口正和家人在鲤鱼渡附近打鱼时，一小队红军官兵喊他们靠岸，请他们在当晚帮红军渡河。

　　李声仁等人扔下手中的活计，把船集中在一起，选好拴船的码头。天黑时，大队红军开了过来，没有喧哗，也不打灯火，在船工们的引领下有秩序地登船。20条渔船大的能载10人，小的载5人，几百米宽的河面，大概十多分钟往返一趟。

　　李声仁、王九发小夫妻俩划一条小船摆渡红军，20条船来回穿梭忙活了一夜，渡过去上千名红军。19日晚上，他们又在下游的石尾渡载红军过河，天快亮时，红军把船工们召集到一起，每人发给一块大洋和一张纸条，告诉他们凭纸条去当地苏维埃政府领粮食。

　　送走红军后，为躲避尾追而来的国民党军队的迫害，李声仁一家人顺河而下，在太和县、万安县躲避了十几个春秋，直到全国解放后才回到家乡。

　　只剩一块门板的大宅

　　一座面积约1000平方米、内有20多个房间、厅堂的“大宅门”，为何只有大门上装着一块门板？其余的门板哪儿去了？

　　在于都县一条小巷的深处，我们进入了这座有近200年历史的典型的客家民居。房主人之一、在县剧团工作的刘光沛先生告诉我们，当年所有的房间都有门板，红军夜渡于都开始长征时，门板大都用作搭浮桥的材料了，只剩下大门的门板还在“支撑门面”。

　　其实不仅是刘家，当时全县的百姓都积极响应苏维埃政府的号召，几乎家家都把门板拆下来为红军搭桥了，有的老人甚至捐出了自己预备好的棺木。

　　在刘家古宅里信步走过一个个没有门板的房间、厅堂，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奇特感觉。忽的想起一路在于都街头看到的长征大桥、长征广场、长征小学、长征模具厂、长征手机超市……让人觉得“长征”与这座有着2200多年历史的古城的特殊关系，就像血液融入了一个人的生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