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小莹
在那时，我们敏感地觉出了变化，我们听到了一点轻音乐的节奏，很克制的，很节制的，是在一些歌颂乒坛盛开友谊花的电影纪录片里；还有一些软绵绵的歌词：“花满乒坛春常在，友谊花朵遍地开……”抒情的旋律还是很雄壮的，很高亢，但好听了许多，《北京颂歌》把我们带到了一个高处，鸟瞰北京，从早晨开始，一直看到夜里；有一个朝鲜族的女
高音唱《毛主席走遍祖国大地》，很洪亮，像唱歌颂金日成将军的歌；而同样歌颂毛主席的，卞小贞唱起来就很悠扬深情，《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到现在让那些流行歌手一学便会。偷偷听旧唱片，里面有一首女声小组唱《医疗队员到坦桑》，令我耳目一新。
有了一些笑声，是源自于新演出的相声。第一次知道马季、唐杰忠的，是他们的《友谊颂》，是说支援建设坦赞铁路的，比较好笑的，是马季模仿“斯瓦西里”语闹出的笑话，还记得最后几句：“括哈里尼、括哈里尼……”“怎么没声了？”“那汽车拐弯了。”笑声，掌声。同时出现的，还有快板书《奇袭白虎团》，一开头，竹板敲起来，节奏上来后，是这样说的：“在1953年，美帝的和谈阴谋被揭穿，他要疯狂霸占整个朝鲜；这是7月中旬的一个夜晚，阴云笼罩着安平山，在这山上，盘踞着美李匪军白虎团……”很注意其中的押韵，韵脚是AN；诸如AN、AO、OU这样的韵脚，开口句，词字比较多。
有一本叫《学习与批判》杂志，不断地登载一些学习体会文章，我就在这本杂志上，读到一篇美国小说《海鸥乔纳森》，说一个美国青年，对生活的无望，寄脱于自己能成为一只海鸥，便有了一大堆美国生活的感受和表达这些感受的奇特方式。翻译很严肃，在小说前先要列一大堆批判的导语，但译笔很好，感觉是一种新奇和繁复，却是短句的；一直到1980年代，西方文艺作品大量进入的时候，读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还老是会跟《海鸥乔纳森》联系起来。另外有本叫《摘译》的小册子，大量介绍西方的哲学和文艺理论，感觉在世界的其他地方，是一塌糊涂，让人不明不白，而我们这里，真的是干净，干干净净。
感觉这是在城市。我的感觉永远沉迷于这些灰色的享受。我的灵魂感受到的是一种神秘的刺激，心旌摇荡；艺术通过某个媒介，造访我们；它奇异地侵蚀人的肌体，用一个时代的精神，塑造一个时代的艺术，影响后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