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蹄下的扶夷江，我为你哭泣

　　我被一本书感染得稀里哗啦掉眼泪，这是许久不曾有过的。

　　昨晚看完林家品先生《老街的生命》，我的泪水肆意流淌。今天早上，在公共汽车上，想起书中描写的那个肩背着小娃娃的中国母亲在庙里哀求一个日本兵放过她和儿子的情景、想起二爷面对满江被日本鬼子杀害的同胞尸体那段泣鬼神的祭文、想起那个如菩萨般善良慈悲的白毛姨妈的遭遇、菜园子里七个摘辣椒的女人的鲜血，还有那些‘既没撩日本人，

　　那曾经是怎样宁静而又风景优美的白沙小镇，那曾是怎样浩浩长流而又快乐歌唱的扶夷江，扶夷江畔，有见面就问“您老人家，吃了吗？”的淳朴百姓，有杨家将后裔杨再兴的传说，有“棒打香炉声声脆”的景观和永不沉没的“将军墩”，还有肥沃的土地上如灯笼般悬挂枝头的红辣椒……

　　灾难在人们侥幸的心理下悄然降临到了白沙老街这个偏僻的小镇。尽管日本兵的战火烧到了宝庆府城，但白沙镇上的百姓在诚惶诚恐中自我安慰：日本人也是人呢，我们既没撩他们也没惹他们，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日本鬼子也是人，不过是极其凶残狡诈的人，他们可不像电影《地雷战》《地道战》里面的鬼子愚蠢笨拙无能，他们在离老街不远的要道观瀑桥一带埋伏了六天六夜，伏击了国民党的一个团，使得全团官兵全部阵亡；战争是军人的，战争让老百姓走开，但他们的屠刀，转而对准了那些“只准进不准出”的百姓，百姓和国民党某部的血，染红了扶夷江，尸体将扶夷江堵塞，所以后来才有了威逼之下的二爷那次恐怕全世界只有一次的划船——在飘满密密麻麻尸体的扶夷江里划船。

　　我是70年代初出生的人，我总觉得战争离我们太遥远，读这本书，我却清楚地感觉到炮火在耳边呼啸，孩子在刺刀下啼哭，男人女人活鲜的生命在枪口下贱如蝼蚁。那个好心肠的农夫，前一天还在客气地对前往避难的四娘说：“吵烦什么呢，只管住在我家吧”，第二天一家六口去给岳母拜寿就全都再也没有回来了，他们走进了日本兵的埋伏圈，成了日军检验所缴获的国民党军队武器是否有用的试验品；那个与世无争的白毛姨妈，心地善良、天真、不谙世事，尽管她因满头白发曾受尽别人的歧视，在神仙岩两千多乡亲大难来临的时候，她却选择自己独身前去和日本鬼子谈判（画押），日本小队长因心爱的狗“雪妮儿”死在沼泽里，竟迁怒于情急之下不顾自身安危要去救“雪妮儿”的白毛姨妈，以至于那个爱笑爱唱爱美孩子似的白头发女人的遭遇惨绝人寰……

　　打开书来，泪水长流，掩起书来，还是泪水长流，泪水中，有悲哀、有愤怒、有震撼、更有扶夷江水滔滔不绝的呐喊！林家品先生在《老街的生命》扉页上写道：“这是一部小说，但书中的主要人物和事件，都是真实的。只是事件发生的某些乡下地点，因小说结构的需要，做了一些调整……”在一部充满文学魅力的作品中读到震撼人心的历史，这是我的幸运，也应该是所有读者的幸运。

　　（注：《老街的生命》获第一届国际亚洲太平洋战争文学征文奖第一名，2006年8月由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