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寻访萧红故居

　　□冯羽

　　最近，有机会去了青岛。便想到萧红与萧军。青岛是萧红人生轨迹重要的一站。

　　1934年6月11日，二萧在朋友们的帮助下，从哈尔滨乘火车逃亡到大连，14日又

　　在端午节的前一天，他们终于看到了青岛海岸，像走失的孩子回到母亲的怀抱，顿时，激动地哭了起来。这一不同寻常的旅程，后来被萧军写在《大连丸上》。舒群，这位在哈尔滨建立起信任的忠实朋友，带着新婚的妻子倪青华，等在大港码头迎接了他们。

　　值得提一笔的是，二萧到青岛的第二天便是端午节。端午节是萧红的阴历生日。今天，我一直在想，逃离了沦陷的故乡，踏上青岛的土地，萧红是怎样过的她23岁的生日？没有留下女作家的自述，也没有任何人提及到这一点。我们只知道舒群夫妇陪二萧度过了端午这一天。如今，留下了一张萧军和萧红、舒群和倪青华在青岛“四方公园”拍摄的照片。见证了东北作家群在患难中建立起的生死与共的友谊

　　萧军曾回忆道：“青岛是值得我们永远怀念和纪念的地方。1934年，我们从哈尔滨出走以后，于当年的端午节前一日到了青岛。我们在观象一路一号一所石块垒成的二层小楼的下部租了两间房子，一间由舒群夫妇居住，一间由我们居住。后来，我由楼下面又搬到楼上有‘太极图’那间突出的单间居住了。”

　　我一到青岛，便急忙去寻访那间有“太极图”的房子。沿着起伏的街巷，一所一所房子打探着。终于，在一个岔路口上找到观象一路一号。在门口边镶了一块黑色金字的方牌：“萧军、萧红、舒群故居”，是青岛市政府在2003年设置的“文化名人故居”标志。可见该市对文化遗产的重视。我从门洞进去，左侧是一石头阶梯，循梯而上，便是一个平台，二层小楼就建在这个平台上。抬头望去，却找不到二楼山墙上的“太极图”。一楼一位姓宋的阿姨告诉我，“太极图”早在“文革”时候破四旧搞掉了。

　　面前这座新粉刷的米黄色的小二楼，就是萧红人生最重要的驿站。1932年，当日寇侵占哈尔滨的那一年，萧红开始了人生的悲剧。她逃婚、抗争，终未逃出宿命的圈子。与男友汪恩甲同居，身怀六甲，又被男友抛弃在东兴顺旅馆，几乎被店主卖到妓院抵债，她在向报界大声疾呼时结识了萧军。那一年哈尔滨发大水，乘洪水之乱逃出虎口。几经颠沛流离，萧红在哈尔滨商市街25号有了自己的家，与萧军结合开始了患难跋涉。在牵牛坊她走进了文学天地，结识了志同道合的朋友，而在青岛这所小楼里成就了她作为左翼女作家的心愿。

　　在青岛，他们有了短暂的安宁。萧军以刘均的名字在《青岛晨报》社编副刊。萧军本名刘鸿霖，在哈尔滨时用“三郎”笔名写作。刘均大概是刘君的谐音，即一个姓刘的男子吧？而萧红担当起家务来。据在青岛与二萧有过交往的作家梅林的回忆：萧红常用平底锅烙她拿手的葱花油饼，烧俄式的“苏泊”汤。

　　二萧在青岛只住了半年的时间，却是他们文学创作的收获季节。萧红写出了她的中篇小说《麦场》，即后来轰动文坛的《生死场》（《麦场》在1935年出版前改为《生死场》）。萧军完成了他的力作《八月的乡村》。由于他们远离了哈尔滨日伪统治的险境，在海滨安静的环境里，毫无顾忌的写出了抗日的内容。小说写出来了，又为出版的事犯了难。他们想到了鲁迅先生。

　　在这座小楼里给鲁迅写了第一封信。能否获得鲁迅的回信，他们本来没抱多大希望，意外的是鲁迅竟然给两位初踏文坛的青年回了信。在小楼里，他们惊喜、激动，一遍又一遍读着鲁迅先生的信。

　　鲁迅在信中写道：“一、不必问现在要干什么，只要问自己能做什么。现在需要的是斗争的文学。二、我可以看一看的，但恐怕没工夫和本领来批评，稿可寄。”

　　于是，二萧立即把萧红的《生死场》的抄稿，他们在哈尔滨出版的《跋涉》，附了一封信，邮给了在上海的鲁迅。

　　就在这时候，青岛的共产党组织遭到了破坏，舒群被捕。

　　萧军在《青岛怀踪录》中回忆道：“一夜，孙乐文（注：在青岛结识的朋友）把我约到栈桥，给了我40元路费，并嘱咐我们及时离开青岛。我与萧红得此消息后，即约同朋友梅林，躲开门前派出所的警察和特务的监视，抛弃所有家具，搭乘了一艘日本的轮船四等舱逃离前去上海。此时正秋风苦雨时也。”

　　我从观象一路一号走出来，门口水果摊床的商贩向我兜售水果，我问她你知道曾在这小楼住过的女作家萧红吗？她茫然的摇摇头。

　　走到街对面，我再一次回头看了一眼萧红在青岛住过的房子，想到作家白桦在呼兰萧红故居留言的一句话：“人生若溪，坎坷为歌。”

　　回到哈尔滨家中，我整理在青岛拍摄的观象一路一号小楼照片时，突然想到萧军送我的《萧军近作集》中好像有咏这座小楼的诗，急寻出来翻看，找到了，萧军写于1979年7月。我抄录在下面：

　　小楼犹似故时家，四十年前一梦赊。碧海临窗瞰左右，青山傍户路三叉。深宵灯火迷星斗，远浦归帆赍浪花。往事悠悠馀几许，双双鸥影舞残霞。

　　生离死别两浮尘，玉洁冰壶一寸心。缘聚缘分原自幻，花开花谢罔怆神。珠残镜破应难卜，雨走云行取次分。尽有伯牙琴韵在，高山流水那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