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化的道德，还剩多少“道德”？

　　时报新闻眼

　　所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理想社会风景，不是物质激励出来的冒牌模范村，它植根在自给自足的小农自然经济的基础上，却无法不在现代经济和现代思潮的冲击下变成一个遥不可及的理想国。

　　——张顺亭

　　我们渴望一个道德水准较高的社会。这是每个公民心底的梦想。但是道德建设的艰难和复杂性很容易让人有挫折感。“河南确山试验道德储蓄 奖励难落实濒临流产”（《新京报》10月13日）让我们对道德建设的困境有了新的认识。

　　所谓道德储蓄，就是为了鼓励村民提升道德水平，实施的一种将好人好事记录在案并实行奖励的道德回馈制度。极力推动这一道德建设计划的河南确山县委宣传部的副部长王育民遗憾地看到，这一良好的愿望因为无法很好地对那些好人好事落实奖励而使得这一“道德储蓄”计划接近流产。据说这一计划转而向小学推行，他们认为“小学生少功利心”，推行这一计划能够从“娃娃抓起”，或许能起到在村民中达不到的效果。但从推行的效果来看，小学生的道德储蓄也并不令人满意，主要问题是弄虚作假的太多，那些储蓄的“道德”多数是些“扶老奶奶过马路”之类的好事，为了达到一定的量化标准，又不可能整天有“过马路”的好事可做，虚假的好人好事充斥了学生的“道德储蓄卡”。

　　这是一个道德建设的讽刺，有点理想国的尴尬，的确是对那些抱有良好愿望的人的打击。道德建设是否可以用物质奖励来提升水平？道德是否可以用量化来显示？或者我们设想一下，就算确山县能够很好地解决奖励的问题，村民的道德储蓄计划就能很好地执行了？农村的道德水平就提高了？我看未必。而且，将好人好事量化从而决定一个人的道德水平的办法也值得怀疑——做了十件好事的村民的道德水平就比做了两件好事的道德水平要高吗，一件好人好事都没有的人的道德水平就为零了吗？况且，在物质激励之下的好人好事，有多少从本心出发的？为了物质奖励这类好处而做的“好人好事”其实早就偏离了道德的本身。

　　道德是一种依靠感染力为核心的工程，并依赖社会舆论形成的内心规范。人性的复杂性决定了道德的复杂性，但无论如何，道德都是一种风气，一种没有实际约束力的人心工程。比如，你在公车上不给老人让座别人是不可能指着你的鼻子来骂的，但如果大家都让座，只有你假装看不见，你会被大家所不齿，你会感觉到一车人鄙夷的目光。道德就是在这种无形的约束中形成的。

　　但是风气的形成需要一个长期的，方向正确的，综合治理的过程，他需要正确的舆论引导，优秀的作品鼓舞，崇高的模范感染，从而在每个人的心底，激发出善良和崇高的因子。在一个村子，它是一种村风，在一个国家，它是一种国风，在一个民族，它是一种民风。所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理想社会风景，不是物质激励出来的冒牌模范村，它植根在自给自足的小农自然经济的基础上，却无法不在现代经济和现代思潮的冲击下变成一个遥不可及的理想国。

　　回到确山的现实，村民为什么对“道德储蓄”没有积极性了？简单一点，因为，以前积极的村民想要的物质奖励没有兑现，因为想参军而做好事的村民没有为此获得实惠而顺利入伍。症结就在这里，他们的积极性和致力于道德计划推行者的出发点是不同的。老百姓不是圣人，所以不要把他们打造成圣人，其实，农村的道德建设如果实际一点，如果植根在“家庭和睦，邻里和睦，尊老爱幼，遵纪守法”的标准上就很不错了。指望他们人人做雷锋，实在有些勉为其难。

　　县委书记为啥好心没好评

　　道德建设是一个复杂的全民工程，青少年网瘾的问题也是一个不小的难题。因为它是一个难题，所以就必须要认真的研究问题，周密的布置，妥当的处置，任何简单的处理措施都不能解决复杂的问题。“山西方山县城关闭网吧 县委书记称不是长官意志”（人民网10月13日），在经过三轮罚款整治，仍不能杜绝未成年人进网吧的情况下，山西省方山县委、县政府决定：关闭县城所有网吧。

　　方山县委的这一整治被绝大多数人看作是“因噎废食”的武断表现。网民的意见集中体现这样的论调：网吧不好，是因为管理不善，不能因为非法网吧对青少年有毒害就全部关门。笔者开始也对这一事件持不同看法，但却不认为方山县委书记的处理是“因噎废食”，也不认为这一举措是“惰政”的表现。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从一个县委书记的角度出发，如果他对这一事件置之不理才叫“惰政”。县委书记张国彪率领四套班子专门研究网吧问题，说明他重视青少年问题，说明他关心下一代成长，他敢于让网吧全部关门，并怒斥有关系的网吧，说明他有决心，有胆量，应该表扬。可是好多人为什么不满意不领情，指责这种做法？我想，主要原因是工作做得不够细，整治网吧果断有余但策略不足。单从表述上来讲，县城7家网吧“全部关门”如果改为“全部停业整顿”就不会引起这么大的争论。不合格的网吧停业整顿有什么错误？错误在于没有考虑到广大网民的感受而已。

　　网络时代，谁能逃避电脑和网络？他给我们的官员昭示了一个问题，在网络时代的行政管理更要慎重，因为每一个重大举措都可能在措施不够细致的情况下引起误导，并激起很大程度上代表民意的网民意见的强烈反弹。你不可能和网民打嘴仗，那你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媒体的舆论，为你的施政起到一个铺垫和准备的作用？方山县委在此事激起了巨大争论的时候出面辟谣，可以看作是对于此事的一个反省和总结。群众的意见并不一定正确，但是忽视群众的意见就是一定不正确的了。好心没有好评也许就是因为粗枝大叶的工作作风引起的。